第二百五十七章 轩轾不分
离开何家，成樾就往南走，羌令芜的封地在南边，地广人稀，南儋的自然条件很好但定居于此的羌河民众却少得可怜。
比起活人，这里更多的是鸩鸟一类的毒物，要人命的毒与治病的药共处一境，多少让人感觉有点讽刺。
羌成樾思虑再三，还是在镇上的点心铺里买了些细点，虽然羌令芜未必能吃的进去但这是一种礼节。
“七爷，成樾子格来了。”
一年三百六十五日，羌令芜要是能有一个月下地都是奇迹了。
“七叔亲自出门迎接，真是让成樾受宠若惊。”
羌令芜出门相迎的事情要是传了出去，羌成樾觉得自己大概这辈子都不用离开羌河了。
羌莫忧极其在意流言与人心所向，除了在立储一事上固执己见，其他方面她一直都是听取建议，频于纳谏。
常年卧病的长辈亲自出门迎接晚辈这要是被母亲知道······羌成樾感觉已经看到自己的首级漂在羌河水面了。
“出去十几年，有什么感悟吗？”
羌令芜决口不提戎狄的动作，看起来好像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但羌成樾从进入南儋境内就发现在沿河和村镇的进出口周围都有巡逻。
“落叶归根，不管在外怎样，最后终归还是要回来的。”
这是东樾收到文烨的信后第三个时辰内最深刻的体会，那封信无疑将他十五年的筹谋化为了泡影，东樾十五年的努力在冷逸轻飘飘的一句话面前根本就是无力的挣扎。
“你这是想通了？”
羌令芜虽然一直待在府中没有出门但外面发生的事情他也并非一无所知，毕竟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总要找些事情来打发时间。
“我想再试试。”
十几年的心血，东樾不想就这么放弃。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东樾下意识的站了起来。
“成樾回来了。”
富皎夫人这段时间回富皎部落，东樾本来以为她没这么快回来，现在看来何殊的动作确实够快。
“成樾见过叔婆。”
羌成樾只在羌河呆了不到一年的时间但对于富皎夫人，羌成樾一向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毕竟这可是只老狐狸。
狡诈如斯，羌成樾是万万不敢大意。
“出去这么久，终于舍得回来了。”
富皎夫人笑语盈盈的走到羌令芜身边为他披上一件狐氅，现在不过九月，羌令芜的屋子里就烧起了碳火。
羌成樾后知后觉感到一丝热意。
“母亲放心，儿子最近感觉已经有点起色了。”
羌令芜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体弱，相比之下，孪生阿姊羌荟芷倒是生龙活虎，因此富皎夫人会更偏向于羌令芜，对待羌荟芷就会下意识的轻慢。
毕竟傅隐还没有松口，这件事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羌成樾离开的时候羌令芜提到了一个人，一个象征着意外的人。
羌成樾到达羌河流尽头的时候，富皎部落传出暴动的消息。
四公主和五公格商议后决定让何殊率军平叛，一切都随着东樾的计划进行，虽然没有偏差但东樾却越来越紧张。
这件事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蓄势待发，何家军一旦平叛结束，朝廷必然派人追查，不论花费多少时间都是会查出来，那个时候才是东樾要直面的血雨腥风。
羌荟汀和羌令嵘查出事情和他相关后必定会封锁消息，密报羌莫忧，祁连山那边收到消息肯定会和冷逸、傅隐相商，依照傅隐的性子，必然要亲自过来看看，东樾就是要当着傅隐的面做一回叛徒，只有这样，冷逸和文烨的计划才会被扼杀住。
即使傅隐看出东樾的目的，以东樾看来也未必会阻拦，毕竟傅隐也不赞同冷逸和文烨的计划，对于三域她肯定是有自己的打算。
这样一来，覃兮也不会再对自己加以试探了。
一举多得的办法，代价自然就是亲情。
“有得必有失，这是必然的结果。”
每每遇到犹豫不决的时候，东樾都会闭目自劝，这是他维持冷静的办法。
十五年前离开的时候，他就已经没有想过回头了。
羌河的水流不到且兰国，羌成樾已经成为东樾做的一场梦。
梦如泡影，散入云烟。
羌河的内斗让戎狄嗅到了猎物的气味，戎狄再度派出使者，这次施安没有打开关门让他们进来。
羌成樾并没有离开，也没有回到芒桂城，而是呆在王城。
等待着属于他的命运。
······
妫城，巫山分舵。
傅隐回来的时候看见分舵四周的守卫，脸色微微僵硬但想起自己给辰良的命令又将这股异样压了下去。
辰良见傅隐回来自然是喜不自胜。
“最近众多势力涌入妫城，属下担心再出变故，这才收拢军队，以防不测。”
辰良急着解释也是因为看到容与叛变后的惨状，实在是害怕，他不想被傅隐误会就只能先说了。
傅隐淡淡道：“无妨，我既然给了你权柄，自然就是将控制权交给你，我不在的时候你有此心并不算错，这两日安排一下，留一千人即可，剩下的慢慢散出去。”
按照现在的进度，无名计划确实到了关键时刻但······轩辕杳和文泽的婚期将至，傅隐不希望这桩婚事被无名计划利用，所以只能往后延期，只是两个月，上百年都等的了，两个月而已，傅隐自信不会出问题。
“王爷，羌河出事了。”
君子面急急地冲了进来。
羌河出事······
“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前些年羌荟樱率军和戎狄交过手，按理说怎么着也得修整个三五年来恢复，这次到底是什么情况，居然向中原出兵。
“边境分舵传过来的消息称半个月前戎狄国王召见了一个异邦人，据情报描述这个异邦人长得有点像······大司马······”
边境分舵的都是巫山的老人，很多都见过轩辕浩，认出来也不算什么但轩辕浩十几年前就死了，起死回生是肯定不可能，唯一的可能就是······
“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要再查了。”
傅隐已经想到了是谁但这件事不能由巫山来查。
成樾······他走的时候才三岁，覃兮潜入沧海桑田的时候也是三岁······
三岁······是个魔咒吗？
成樾走的时候傅隐神志不清，根本就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乐玥城之乱的事情已然明了，成樾很可能就是被冷逸吓走的。
傅隐这些年一直忙着无名计划，也没想过去找他，且兰国那边不是没有巫山的人，可是她从来都没有······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可是叛国······
成樾是羌令宣和轩辕楠的几个子女中唯一一个见过轩辕浩和宇凌的，也是后面一系列的事情源头······
现在想想倒是不明白当时为什么会把他留下来。
如果······
傅隐晃过神来，被自己的想法惊到，她怎么能这么想······
海市蜃楼，
冷逸的归来令朝颜欣喜，一瞬间就将身上的伤抛之脑后。冷逸无视朝颜的关心，直接对陨萚说：“你现在是想青出于蓝胜于蓝吗？”
陨萚闭了闭眼，咬牙道：“都有谁知道了？”
朝颜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是茫然的看向冷逸。
冷逸轻笑道：“你母亲知道后把你爹痛骂了一顿，现在这件事已经被人利用，算计到你爹头上了。”
陨萚见冷逸丝毫没有要避讳朝颜的意思就猜测，“楠姑姑也知道了？”
“你楠姑姑那么忙，你的那点事就不要去烦她了，你父母都健在，你的事情还是他们说了算。”
陨萚与朝颜四目相对道：“你先回避。”
冷逸见状，打断道：“跟她有关的事情，她最好还是听一听。”
朝颜无措道：“什么事跟我有关？”
陨萚刚想说什么就被冷逸截道：“他为了救你，被人算计，现在已经处于风口浪尖。”
朝颜根本就没有理清楚他们在说什么，拉住陨萚问道：“你救我是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冷逸刚才提到陨萚的父母，朝颜一直以为陨萚是个孤儿，但听冷逸这么说，似乎他父母的来头不小。
“你母亲刚从昆仑山回来就把你父亲和梁杏一块儿骂了一通。”
梁杏！
朝颜就是在无知也是知道这号人的，杏国的九梁君，他不是死了吗？
“你最近最好不要和梁杏碰面，他很可能会报复你。”
单子期去姜水，那边的消息看起来也是不容乐观，祁连山上还有一位见风就是雨的怀如尊者，再加上被上一辈牵连的浮梦，梁杏现在确确实实是四面楚歌。
“现在是多事之秋，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
文烨借口从少艾身边溜走，但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少艾肯定是要找文烨再说这件事，那之后肯定也要找陨萚。
“你母亲什么性格你自己知道。”
陨萚自然听得懂冷逸的弦外之音，但陨萚不自觉的看向朝颜，就一次心动，他还想再努力试一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