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瞻殁

董欣婕:我和顺仪姐姐到皇上身边时,那会儿还没立皇后呢。

董欣婕:偌大的后宫冷冷清清,其他宫女都羡慕我们俩能侍奉万岁爷。

顺容忆往昔,面上满是感慨

董欣婕:我们姐妹俩知根知底,旁人却故意来挑唆。

董欣婕:我们俩年纪小,就都指望着嬷嬷教导,不理会。

董欣婕:再后来皇后入宫,昭妃入宫,我们也有了名分。

董欣婕:皇上念旧对我们俩亲热些,就有人挑唆到皇后面前。

董欣婕:你伺候过皇后娘娘,也知道皇后是最和善宽仁的,和我们姐妹相称毫无敌意。

董欣婕:昭妃素来傲气不肯亲近人,我们不能计较,也算相安无事。

董欣婕:再往后慧妃、静贵仪几位入宫,人一多就热闹了,可也比不得如今明争暗斗。

董欣婕:那会儿皇上年轻,虽然已经亲政,可依旧摇摇不稳。

董欣婕:女人们只盼着万岁爷好,哪儿有心思斗啊。

董欣婕:是如今日子好过了,新来的年轻人都没吃过苦。

董欣婕:瞧着眼前的好,谁不想独占鳌头?我刚进宫学本事,做得不好挨打挨骂。

董欣婕:跪在石子路上哭时,就一心盼着有天能年满出宫,谁能想到,我会有今天?

顺容一番话,听得洛岚心酸,她们都是进宫来做宫女的,天生矮人一截,后天的尊贵自己挣来了,又都诚惶诚恐,伴君如伴虎,没有敬畏满足之心,这日子长久不了。

偏偏如懿贵妃、禧妃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养尊处优长大,没过过一天辛苦日子,反而欲求不满,她们的世界里,就是要高人一等,时时处处都不能屈居人下。

同样是人,同样是皇帝的女人,骨子里完全不一样。

此时门前帘子打起,定嫔进来,悄声说俩闺女都睡了,她来瞧瞧,问洛岚玄福的事,直听得泪眼婆娑。之后里头传来咳嗽声,几人都进来瞧,睡醒一觉的海那赫氏诚惶诚恐,要从被子里爬出来给三人行礼谢恩,顺容按着说

董欣婕:安心在这里住着,我去回了话,往后就在景仁宫住下。

董欣婕:后院好几间屋子空着,你不嫌弃我们这里人多就好。

海那赫常在哭得哽咽难语,只等她静下来,众人问起怎么身体那么弱,见有人撑腰胆子也大了,就把在彭充仪处受得虐待和委屈说出来,顺容听得脸色发白,气哼哼说

董欣婕:只当她嘴碎些不着调,竟这样狠毒,你好歹也是有名有份的人,她不怕上头追究么?

定嫔也是被彭充仪欺负过的,对着海那赫常在说

唐融芬:皇恩浩荡,你往后可要活出个样子来给她看。

这日过后,海那赫常在就在景仁宫后院住下,安置一个小常在,不必劳师动众,顺容托顺仪回了皇贵太妃一句便妥当。宫里玄福的后事也有条有理地办着,两宫都下了抚恤,着贤贵容多多照拂。

到元宵,皇帝下旨,赐名全嫔之子四皇子为玄钰。

而正月一过,宫里就撤了年节张彩,开始忙孝慎皇后周年祭奠,懿贵妃抱病,温妃避世,静贵仪和鲁顺仪终日忙得脚不沾地,太皇太后因正月里见客太多劳累,才过元宵就凤体违和。

可洛岚劝说让玄钰搬回重华宫又被拒绝,她只能天天在跟前尽心照顾,这段日子里,皇帝身边伺候最多的,便是贤贵容几人。

二月中旬时,祝常在顺利分娩,生下五皇子玄瞻,太皇太后欣喜皇帝又添子嗣,且念祝氏才失了一个孩子,并眼下后宫高位妃嫔不少,不必再诸多顾忌,便下旨恩赐升了祝氏为贵人,宸曌又下诸多赏赐,祝贵人一时也颇有风光。

转眼春暖花开,今年暖得早,三月末宫里各处花卉已悉数绽放,太皇太后在全嫔的精心照料下凤体痊愈,那日还与宸曌,裕王几人游幸御花园,一路走着都不用搀扶不用拐杖,宸曌很高兴,而瞧着洛岚因此瘦了一圈,又十分心疼。

之后为了让皇祖母散心,拟定入夏赴圆明园避暑,宫里宫外张罗起来,后宫妃嫔因知此行皆随扈,都兴奋不已,早早算计打点,盼着能出紫禁城散散心。

沙漏点滴,昼夜轮转,眨眼已是四月末,原拟定五月过了孝端皇后的祭奠,端阳之日就启程赴圆明园,宫里宫外都一派要出门的气氛,洛岚打点好自己的东西,整日都在慈宁宫忙碌。

这几日连着阴雨,慈宁宫上下都防备太皇太后被雨水扑了着凉,可精心伺候下,竟疏忽了玄钰,玄钰的乳母着凉风寒,等察觉时已高烧不起。

玄钰大抵是吃了乳母的奶,这天啼哭不止宣来太医瞧,才知道是病了。玄钰出生至今还是头一回生病,太皇太后很担心,几乎把整个太医院的人都找了来。

可就因着连日阴雨,重华宫这边也有事,玄瞻似乎先天不足,未满百日就好几次宣太医,这日又病着不好,上报到鲁顺仪那里,鲁顺仪让祝氏去瞧瞧。

她紧赶慢赶一身水汽地跑来,却见重华宫空荡荡,只几个乳母嬷嬷和太监在,问太医怎么不来,半天才见一个小太监战战兢兢说

万能角色:奴才去了两回,太医院正经一个人都不在。

万能角色:说是四殿下病了,太医们都被太皇太后喊去慈宁宫。

祝贵人脑袋里一轰,憋得脸颊通红,眼珠子里泪水打转,恨得一脚踹在那太监身上骂

祝氏:狗奴才,再去找啊,难道玄钰是皇子,我的玄瞻就不是皇子了?

祝氏: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去找太医来,玄瞻有个三长两短,要你的命。

众人劝说安抚,把祝氏请到里头去,这边又派人去找,她的小皇子不知哪儿不好可劲地哭,哭得她心都碎了,半个时辰后才赶来一个年轻的太医,那太医也不擅长小儿科,瞧了半天不知所以,这天直闹到夜里天黑,才来了个老太医。

老太医一瞧就知道玄瞻先天不足,之前已经上禀了皇帝知道,祝贵人怀孕时身体常常不好,胎儿在肚子里就不足,勉强临世,未必能活得久,因上头已报备知道,几位太医也就安心诊治,不怕担罪名。

可这些祝贵人并不晓得,她只看到太医们不尽心,又哭又闹地让他们诊治,就差去乾清宫门前求,静贵仪鲁顺仪被她缠了又缠。

她们俩都因先天不足失去过皇子,知道玄瞻不能好,这种话又不能直接说出口,只能一次次满足她,敦促让太医日夜轮守。

然苦于回天无力,几日后,雨霁天晴,玄钰又活蹦乱跳声如洪钟时,重华宫里玄瞻却尽了阳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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