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子

禧妃冲她莞尔一笑，不见阴瑟可怖的狰狞，反多些释怀安然，支着脸颊歪着脑袋说

钟离·和妘：可不是故意的吗？那些药吃不死人，兴许损伤胎儿可不会小产啊。

钟离·和妘：文嫔为何屡屡见红还赖在我头上我是管不着的。

钟离·和妘：兴许她觉得这样子更委屈更叫人可怜吧。

钟离·和妘：反正我没想害皇嗣，不过就想闹一场，也害不着懿贵妃。

钟离·和妘：因为全嫔总会站出来说真相，她的心多干净，就不能眼睁睁看着有人被诬陷。

冬云腿软，跪在地上后怕不已

冬云：可您没有害人之心，万一又被别人算计呢？

冬云：那日皇贵太妃都撂下重话了，您可是差一点就……

钟离·和妘：差一点就什么？人头落地？

禧妃坦荡荡地一笑，唇际勾起不屑

钟离·和妘：我不想像姐姐那样傀儡似的活着。

钟离·和妘：要么就干干净净地死了一了百了，要么他们就让我自在些活下去。

钟离·和妘：我既然已经嫁给皇上，就是皇甫家的人了。

钟离·和妘：钟离家趁早死了心的好，子子孙孙不争气，赖在女人头上？

冬云：可您往后的日子，哪怕大人不再来烦扰您，皇上只怕也再不能来钟粹宫了。

冬云满面愁云，始终觉得承乾宫里那件事，主子做得太决绝，几乎就是贴着生死线搏一回。

可这一句话，却勾起禧妃的惆怅，她又露出苦涩的笑容，轻轻叹了

钟离·和妘：差点闹得子嗣全灭，他为何还不治罪于我？

钟离·和妘：因为我始终是钟离家出来的女儿，往后的日子里，他还会来亲近我。

钟离·和妘：皇帝亲近钟粹宫的禧妃，外头的人就知道钟离家还被皇帝看重。

钟离·和妘：皇上就能拿我们家来制衡别人家，对于我哥哥对于皇上，我大概连颗棋子都算不上。

冬云慢慢站了起来，这些道理孝慎皇后曾经也对她说过一二，但皇后内敛，极少这样表露心事，哪怕对着自己，十几年来也不过几次而已，倒是禧妃坦率，虽然她还是摸不清这个小主子的脾气。

还是不明白她到底是柔弱不经事，还是手腕狠辣的主儿，可总觉得比起皇后，哪怕钟粹宫而今门庭冷落，禧妃活得更实在坦荡，活得像个人样儿。

说完这一车子的话，心中的气似乎更顺了些，禧妃又靠在枕头上呆呆看向窗外，似自言自语着

钟离·和妘：全嫔多好，家里干干净净，她就是有福气的人……

景仁宫这里，全嫔日日静养气色渐好，每日最痛苦的是由老嬷嬷们往死里勒束腹带，嬷嬷们还振振有词地说，小小年纪都不勒紧，往后再生养可怎么办，眼下还不是最苦的，等全嫔再生养几个皇子公主，勒得还要紧。

洛岚满心觉得，分娩的阵痛都不及这每天五六个时辰喘不过气儿来的痛苦。

因洛岚初产，太皇太后要她坐足四十五日的月子，腊月过了十五才能出门，那天传话来时，满心数着日子一进腊月就能去看孩子的洛岚，呆呆眨巴着眼睛看着传话的宫女，人家被盯得很不好意思，环音赶紧塞了碎银子打发走。

再回过来果然见主子精神厌倦，宫女来前还乐呵呵的人，顿时就萎靡不振地蜷缩在角落里。

这日宸曌到慈宁宫则去过好几回了，因秋依嬷嬷提醒过她先帝的事儿，哪怕满心喜欢这个儿子，也没有在祖母面前过分地表露，再者此次太子出痘宸曌亲力亲为，太皇太后对孙儿的表现十分满意。

说话的功夫，摇篮里小皇子咿咿呀呀，似乎合着嬷嬷的话，宸曌过去抱他起来，小家伙乐呵呵冲父皇一笑，还是个奶娃娃的小东西，却特别会讨人喜欢，发脾气撒气都冲乳母宫女们来，但凡太皇太后或秋依嬷嬷抱，从来只会笑，这会子被宸曌抱着，也是傻乐。

太皇太后—王政筠：这孩子好养。

太皇太后感慨

太皇太后—王政筠：你非要磨我做些事，弄这个小东西来养。

太皇太后—王政筠：你心尖儿上那个，不定怎么舍不得呢，你且再好好疼她。

太皇太后—王政筠：再生个一男半女，早早封了九嫔位，让她自己养去。

宸曌微微脸红，只抱着儿子哄不应祖母的话，这会儿门前却有宫女进来，说懿贵妃求见，皇帝和太皇太后彼此看了眼，想着她近来安分，上回又受那样的委屈冤枉，还是让她进来了。

懿贵妃也不是故意要来凑热闹，而是佟渚益送了东西进宫，她立时立刻要先来孝敬慈宁宫，到了门前才见皇帝的銮驾在，心里也更高兴，这会儿喜滋滋地进来，临近年节穿得红彤彤很喜庆，太皇太后看着也是眼前一亮，瞧见她脸上笑容真诚，心里也少些芥蒂。

懿贵妃叽叽喳喳将家里的事说了，把佟渚益孝敬来的东西呈送给太皇太后，彼时宸曌已经把小皇子放下，坐着一起听她说话，她交代好了事情，说还要去宁寿宫给皇贵太妃献礼，转身要走时，摇篮里的婴儿大声啼哭起来。

众宫女嬷嬷都围过去，哄了半天不见好，宸曌说让抱来，不经意抬眼，看到懿贵妃满目期待和欣喜之色，不经可怜她连失两胎，随口便说

皇甫·宸曌：让贵妃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