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怨他
洛岚渐渐缓过气,睁眼看见太皇太后垂泪,又听这些话,一时也悲痛难当,哇得一声哭出来,太皇太后抱着不许别人碰,一边让赶紧喊太医来瞧。
宸曌回到乾清宫,坐立不安、魂不守舍,一遍遍催全公公去问情况,好容易听说不打了,太皇太后还给宣了太医瞧,三魂七魄才算归了位。
皇甫·宸曌:让朕静一静。
冷静下来,宸曌不想见任何人,只把自己关在了暖阁里。
常在钮祜禄氏在慈宁宫遭太皇太后家法重责,很快传遍六宫,随之皇帝要册封其为皇后的谣言也不攻自破。
一鞭子一鞭子打下的,是钮祜禄氏圣宠不倦的荣光,元宵一夜恩宠,突然而起骤然而落,不等春花烂漫,便已似颓然消散。
洛岚被送回景仁宫时,已伤重不能起,太医跟着一起过来,可伤在那样的地方,她死活也不让看,一时僵持着,终究是秋依嬷嬷奉命来看望,在太医的指导下,给清理了伤口上了药。
那老嬷嬷打得十分狠,衣裳不见破,却是几处鞭痕都破了皮,上药时洛岚疼得直哆嗦,眼泪将枕头湿了一大片。
秋依很心疼,安抚道
秋依:往后的日子,总还有太皇太后做主。
秋依:那一句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但您必须先忍耐。
秋依:太皇太后抚育皇上幼年登基,这一年一年地过来,何尝不是靠着忍耐?
秋依:皇上终有羽翼丰满的时候,终有一日不用再看大臣们的脸色。
秋依:您可要熬得住。
钮祜禄·洛岚:嬷嬷,我记着了。
洛岚含泪答应,今日主动去慈宁宫,便想着是这样的结果,她不懂什么经世治国的大道理,可她明白这一次的事,总要有一个人出来领罪,才能给皇帝一个台阶下,才能封了那些悠悠之口。
乾清宫内,全公公不放心皇帝长久地独自闷在暖阁内,冒死进来瞧瞧,却见万岁爷在桌前写字,他转身要走,宸曌喊住了他问
皇甫·宸曌:伤的如何?
全公公:伤得不轻,已经送回景仁宫,因为伤在要紧的地方,常在不肯让太医看。
全公公:僵持了许久才等秋依嬷嬷去给上了药,这会子怕是已经歇下了。
宸曌手里的笔微微颤动,墨色凝聚在纸上,他放下了笔,掀过一张新纸,再问道
皇甫·宸曌:真是皇祖母要打她?
全公公忙下跪请罪
全公公:奴才该死……实则今日的事,是常在求太皇太后这么做的。
全公公:常在说她不受重罚,难以平悠悠之口,所以……
宸曌沉沉闭上了眼睛,在睁眼,缓缓写下几个字,而后吩咐全公公
皇甫·宸曌:让内务府停了她的绿头牌,今日起……朕不再见她。
全公公一惊,心下无奈叹息,应着起身要走,皇帝又喊他
皇甫·宸曌:那边一摞书送去给她,告诉她朕罚她在景仁宫里念书写字。
皇甫·宸曌:日后朕再见她时,都要一一考问,答不上来再罚。
全公公:奴才遵旨。
全公公舒一口气,过去捧起厚厚十来本书,可皇帝又说
皇甫·宸曌:不必叫旁人知道,该怎么做,你明白。
全公公:奴才明白。
全公公答应着,想一想又问皇帝
全公公:万岁爷,奴才这里可要留心景仁宫?
宸曌抬眸看他,迟疑良久方道
皇甫·宸曌:留心着,不要叫人欺负了她。
全公公应声退下,怀揣着十来本书不敢假手他人,这紫禁城虽大,也终有限,好好一对有情人困在里头,却再不得相见。
皇帝说来日再见要考钮祜禄常在的学问,却不知来日是何日,更不知到了那一天,还能否有如今的情分。
这一晚,皇帝亲自前往翊坤宫探病,在昭妃寝殿内坐了很久才离开,帝妃之间说些什么话外头的人不知道,只是昭妃自那一日后,身子渐渐不好,太医往来频繁,医药不断,却始终不见利索。
可皇帝却隔三差五就来瞧一次,平日也打发人来问候,亲和之态远胜从前,偏偏昭妃无福消受,终日恹恹。
而皇帝那十来册书被送去景仁宫时,已是钮祜禄常在挨打后大半个月的光景,全公公是有分寸的,那节骨眼儿上多少人看着。
他若走一趟,钮祜禄常在拿命换来的后宫宁静恐怕又要搅乱了,哪怕皇帝时不时问他,总也要拖上一些时日。
景仁宫里,洛岚将书册一本一本看过,好基本光书名她就看不懂,轻轻一叹,听环音问她
环音:皇上没有怪您怨您,只盼着过些时日,又能再见您。
钮祜禄·洛岚:我和皇上相伴不过月逾,情至深处时硬生生撕开,来得快去得也快。
钮祜禄·洛岚:秋依嬷嬷让我静候皇上羽翼丰满,可我心里明白。
钮祜禄·洛岚:哪怕他到时候不再记得我,我也不会怨他。
吃力地从榻上站起来,亲手将一整摞书捧在怀里,洛岚笑着笑着,不自觉有热泪滚落下,却还是笑着对环音说
钮祜禄·洛岚:这些书难得很,只怕我三年五载,亦或一辈子,也读不通透。
慈宁宫内,秋依嬷嬷送皇贵太妃离开,折回来时听见主子说要喝蜜枣茶,她记得那些日子钮祜禄常在调得很合主子的脾胃,自己试着调来一杯奉上,太皇太后果然摇头
太皇太后—王政筠:不是这味道。
秋依笑
秋依:过些日子,请钮祜禄常在来侍奉罢,奴婢学不会。
太皇太后颔首答应,缓缓轮转腕上的佛珠,慢声说
太皇太后—王政筠:她自然不必永远沉寂在景仁宫里,又没真正做错什么,皇帝也不曾将她禁足。
太皇太后—王政筠:养好了伤还叫多出来走动走动,闷在屋子里不见世面,人也就傻了。
太皇太后—王政筠:此外另一件事,也着人去办,就说我的旨意,虽然皇后大丧尚不足一年。
太皇太后—王政筠:但皇帝膝下子嗣稀薄,这才是皇室之重,让各地选新人进宫。
秋依轻声道
秋依:孝懿纯皇后的侄女,可在年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