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悔之晚矣下
“姐姐……你们……”
“先别急着哭，你先出来……”洛月玉瑶伸出手要拉雪兰，却被什么挡住了。
姬如月在下面喊道：“恐怕是结界，郑姝落动用了禁术，御水术使到这个份上，以我现在的能力，只怕也阻止不了太久，你们尽快！”
雪兰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举起景昭递给雪端，面带笑容说道：“大姐，这是昭儿，你的小侄子。先把他接过去吧……”
姬如月在下面死命地控制着要闭合的结界，雪端接过孩子，戚莲雪和洛月玉瑶要去拉雪兰却又被弹开了手。
“兰儿……”雪端看着雪兰连连摇头道。
“大姐，就算出去我也活不久了……大婚那一夜，郑姝落乔装混进喜娘的队伍中，景岚喝的那杯酒本该是我的……我和四圣兽做了交易，拿我的命换他的……”雪兰抹去眼泪，“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却不想，你们根本就没事……”
“是景岚，他……他知道你的身世，为了给你破除紫微劫咒不得不用了这个法子，既然为情所生的咒，就要以情所破。只可惜……终究还是……但是所有人都没死，她们都在……姬如月说你可能活不久了，我们……我们就顾不得许多，赶紧来了。”雪端含泪说道。
洛月玉瑶开口道：“到了半路，她突然感觉到有人动用了阴阳禁术，我们就加快了速度……只可惜……”
“不可惜，我能见到你们，就是死也甘心了。玉瑶，你那对姐妹花可聪明了，平日里帮了我不少忙呢……”
雪兰脸上带着笑看着她们，惋惜道：“只不过……我还欠景岚一个道歉……我错怪了他多年……”
“这些年，他过得也苦……”莲雪边说边朝着下面的姬如月摇了摇头。
姬如月手上的金光慢慢淡了下去，看着结界一点一点地合上……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姐姐，见了他，代替我跟他说一句对不住，这辈子因着很多原因，我和他永远不能像寻常夫妻那样和和美美，我们的羁绊太多……来世，来世我一定赔给他……”
水慢慢没过了雪兰跪在横梁上的小腿，洛月玉瑶不忍心别过头去。
“大姐……”雪兰看着泪水涟涟的雪端，“别哭了，我走了，再也不胡闹了。你不知道藏在哪里的这段日子，肯定也听说我干的荒唐事了吧？债讨够了，我也到时间走了……”
“臭丫头，你讨一辈子债我都乐意……你就这么死了……你让小若她们……怎么办！”
“她们四个……会很好地活下去……”雪兰看着涨起来的水，“快走吧，别管我了，这辈子，兰儿最大的幸事，一是做了你们的妹妹，二是嫁给景岚为妻，三……是我有了华儿和小若这样的女儿，不悔此生了……”
雪兰慢慢站了起来，露出了一个华美的笑容，身子往后倾去……
“兰儿！”
“小丫头！”
三人眼睁睁看着雪兰沉于水中……
下面的姬如月跪在了地上，听到了外面阵阵说笑声，她赶紧朝房顶的三个人摆了摆手，让她们下来藏好。
果不其然，雪若拉着秦歌燕一蹦一跳地走了进来，看到阳光照射下的寝殿里似乎是布满水，波光粼粼，还有一个熟悉的人影。
她的笑容慢慢消失了，秦歌燕也傻在了原地，手里的荷花酥散落一地。
早晨……早晨她还笑靥如花地朝她招手说快去快回……
“娘！”雪若朝殿门跑去，使出全身的力气去砸那门，“娘！娘！你听得见吗！”
秦歌燕恍恍惚惚地走过去，看到了姬如月，她的眼中似乎燃起了一抹希望，她跪地抓着姬如月的衣摆求道：“大人，您神通广大，救救娘娘……”
“救不了了……这是禁术……”
雪若连连摇头，吼道：“我不信……一定有人能劈开这道门！劈开这道门，就没事了！”
她发了疯地奔了出去，她知道，还有个人一定有办法，她看着重华殿的方向，拼命跑去。
重华殿上，景岚开口道：“贵妃罪大恶极，不仅要杀害二公主，还要杀了皇后和腹中皇嗣。此事，是朕亲眼所见。另外，御史台勾结贵妃良久，孙沐清……”
“是，御史台里里外外收受姝寒宫贿赂共计四千万两，都已于昨日查获，并案陛下所说充于国库。”孙沐清垂首道。
百里寒青看着跪了一地的御史，眉头皱了起来，这究竟怎么回事？
“另外，长公主和异姓王妃谋逆之罪亦是莫须有，原尚书令周氏和祭司姬氏也皆是冤屈，故免除牢狱之刑，可以归家了。”
孙沐清和程月宁纷纷出列，跪地道：“谢陛下！”
百里寒青讽刺地勾起嘴角，人都没了，何必弄这些虚的？
景岚坐下后，再次开口道：“另外，皇后诞育太子有功，复其位份。你们不用怀疑了，皇后的孩子确实是朕的，而非郑飞柏的。郑飞柏已于五日前继续回到庆阳，官复原职。”
“陛下！”百里寒青走了出来，跪下，“您今日，似乎并不是听臣等上奏，而是都在下令知会臣等……”
“不错，朕今日就是把所下之令公之于众，刑部尚书有何疑问？”
“臣……无异议。”百里寒青低下头，没有追问。
景岚点了点头道：“从今以后，御史台及各部言官由三相直接隶属管辖，若是日后再有出现官员与后妃勾结现象，罢其官位，三代之内不得参加科考！”
“陛下圣明！”
后殿门出，雪若看着两矛交叉阻挡她进去的士兵，目眦欲裂。
“让开！”
“公主，前朝政事，您不能进去！”
“皇后有难！烦请二位去通报一下不行吗！”雪若深吸了口气，略微平复了一番问道，“皇后是陛下发妻，你们进去通报一下不行吗？”
“公主，规矩如此，请您不要为难微臣。”那两个人垂首恭恭敬敬地说道，“请您等陛下下朝了之后吧。”
“等不得！本宫求求你们了！”雪若一下子跪了下来，“我先是为人子，再是这个国家的公主，我要先尽孝，再尽忠！你们进去请陛下，一切罪责本宫一力承担，绝不连累你们！”
“公主！”那两个人也跪了下来，十分为难，“突然上殿打扰，是死罪，陛下不会治殿下死罪，但是一定不可能放过微臣，请您也体谅一下……”
雪若心急如焚，她不能耽搁下去，如今三月，水冰冷刺骨，她娘那么怕冷……
“唰！”
雪若趁其不备一把抽出一个人腰间的剑，架在脖子上，道：“只要你们进去请陛下出来，本宫立刻自裁！”
“小若！你在干什么！”
身后，景贤看到这一幕都吓傻了，他赶紧跑过去要把剑从雪若手里多去，但是雪若紧紧握着那把剑，恳求道：“皇后娘娘真的有难……”
景贤想了想，说道：“二位，公主慌不择言，但是小王今日是有要务在身，晚些来的，这是令牌。”
“郡王请。”
景贤拉着雪若走了进来，说道：“行了，你快去吧。”
“多谢。”雪若朝景贤深深福了一礼，跑进了重华殿。
殿上，景岚听着百里靖说地方官员的事正在关键处，雪若扑了出来。
“陛下！”
所有人看见这二公主无诏来到重华殿都是十分诧异，雪若哭道：“母后危在旦夕，置身冰冷的水中，求您救命啊！有人动用禁术，危害国母！”
景逸听着一个不稳差点跌倒，还是景德一把扶住了他。
景岚看着雪若，问道：“你在说什么？”
“娘要死了……您不去看看吗？儿臣求您了……救救娘亲……如今能就她的只有您了！”雪若死命地在地上磕头。
“陛下，您快去吧……”南瑄开口道。
景岚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他撩起衣摆就往外跑去，众臣看着皇帝的离开，有的议论纷纷，有的则面容凝重。
雪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司马文舒抱起她，说道：“二公主，振作点，您也得回去。皇后娘娘最看中的就是您，你得去送送。”
他给雪若抹去眼泪，雪若跌跌撞撞地朝外离去，眼神微微涣散。
“终究……还是……”轩辕璟叹息了一声，他看着面容不改的百里寒青，“你没事吧？”
“她……就这么走了？轰轰烈烈了一辈子，就走的这么凄凉？”百里寒青的眼中似有泪水，但又似他纯黑眸子本来的光泽。
景逸跌坐在地上，泪水不住地流了下来，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道：“端儿，我对不住你啊……是我辜负了你临终的话，我没照顾好娘娘！”
六位亲王看着景逸的模样，心中也都甚是悲痛，垂首不语。
百凤宫寝殿内，雪兰双手抓着发间拔下的玉簪，紧紧放在胸前，她的眼前浮现起了好多年前景岚的笑容。
“娘娘……”
雪凰的声音响于耳畔，雪兰心中道：“让我见他最后一面，就瞑目了……”
“如您所愿……”
景岚使出轻功，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密园，进了百凤宫就看见，秦歌燕跪趴在地上，手无力地扒着门。
“让开！”
景岚拔出寒月剑，灌注全身的内力在剑上，狠狠朝前一劈……
“哗！”碎了的结界碎片和水一涌而出，还有已经身体冰冷的雪兰。
景岚扔下剑，飞身上去接住了她，颤抖着声音唤道：“兰儿？兰儿……醒醒，你看看我……”
雪兰好吃力地张开眼睛，使出全身的力气抬起一只手抚上景岚的脸，虚弱道：“这辈子……终是我对你不住……下辈子……我……赔你……”
景岚的眼里滑出泪水，一滴一滴落在雪兰的脸上，她的手轻轻拂去他的泪珠后，露出一个温婉的笑意，手一下垂了下来，再没了气息。
景岚把唇贴在雪兰的额上，呢喃道：“是我对不起你……我瞒着你……若是不解这个咒……我们就能一辈子好好的……兰儿……”
“兰儿……”他这辈子唯一一次的大哭，他紧紧抱着雪兰的身体，一遍一遍喊着雪兰的名字，但是她再也不会睁开眼睛看他了，也不会跟他说一个字了。
秦歌燕紧紧揪着心口的衣服，趴在地上，无声地流着泪。她的心好痛啊，若是她没有听她的话离开百凤宫，是不是她就可以陪着她走完最后的路……
雪若赶到时，满地的水，她的父皇抱着母亲一动不动的身体哭得像个泪人。她扑通跪了下来，泪水从眼里滑出，低头道：“娘……小若来晚了……”
此时隐蔽处传来了婴儿的哭声引起了雪若的注意，她赶紧爬起来，跑过去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景昭，她赶紧抱了起来，走了回去。
她走到姬如月面前，说道：“姨母，陛下心痛至极，您先代我照顾景昭，我……去去就回……”
她狠狠擦去眼中的泪水，取代悲痛的怒色充斥着双眼，她大踏步朝外走去，没错……她要去索命，只是她不知，郑姝落早就上吊自尽了。
待到轩辕璟等人赶来时，景岚还是抱着雪兰不肯撒手，秦歌燕拿出雪兰生前写好的那封折子呈到景岚面前说道：“陛下……娘娘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日，这是……娘娘留给您的……逝者已逝，您是陛下，不能一味沉浸在悲伤中。”
轩辕璟也劝道：“若是陛下不愿娘娘尸身入土，臣知道一个法子，可以打造一口冰棺，将娘娘放在里面，待到陛下百年之后再一同合葬。”
景岚慢慢将雪兰放下，打开了那封折子，雪兰的字映入眼帘：爷，或许你看到这个的时候，我已经走了。二十四载，我的这辈子风光无限，不仅是父皇给的，还有你给的。我恨你是真，爱你也是真。不过到了这个份上，什么都不重要了，你要好生教导景昭做一个英明的太子，英明的君王。好好待我们的女儿，小若是最像我的，若是有朝一日她不想在皇宫了，想走，就放她自由吧。我毕生得不到的，她可以。
这一生，最美好的时日不外乎密园的十年，和我们一同出外游历的日子，我每一天都在想。来世，你我不要生于帝王家了，太累了。愿君余生，平安顺遂，身体康健，妾，绝笔敬上。
景岚的手一松，折子掉落于地，他慢慢站了起来，看着晴朗的天空闭上了眼睛，说道：“着内府局速造冰棺，皇后安放百凤宫，暂不发丧！”
他慢慢从袖中拿出一样东西，单膝跪在雪兰面前，将此物系于她的腰间，是那枚雪玉凤佩。
作者的话：这就是雪兰的一生，这部分也是我很抵触写的，在写的时候我也会哭，她的一辈子很顺，但也不顺，看似什么都有，实际也是镜花水月一场梦。她风光无限的大场面之后，确是如此潦草的收尾。过后会如何，我们明天揭晓。本卷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