蜩螗沸羹（39）
奚心中大惊，一向严厉的白虹竟然松了口，还以为自己沉默不语，他也会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呢。虽然白虹对很多事情都心知肚明，都很少会放明面上来说，尤其是与他无关的事情，她偶尔听见他与陈少爷交谈，也不过是些寻常话，他们从不会去说他人的闲话，不论好坏。当然，陈少爷偶尔说起陈小姐话语里满足嫌弃，主要也是说她太闹腾，不太知礼数。
陈少爷从不会说陈小姐定要嫁人这样的话，所以关于她的性格，他从不会说出“找不到婆家”此类的话。只要方小姐高兴，就算一辈子都留在家里，留在自己的身边也挺好。
“少爷，这么多年，多谢少爷的栽培，奚没齿难忘。若奚还活着，若还少爷需要，奚定会回来。”
“我娘，芦穗……其实你与倾倾那丫头走得近，也是知道些事情的。我从不会说你什么，也未禁止让你与倾倾走近。”白虹从心里就欣赏奚，欣赏她的果断，只是没想到她也会为情而困。当时叫她喝米肉汤，也是想看她能狠到什么地步。事实证明，她的的确确是个好刺客，是白家几百年来可以名列前十的刺客，从他接手白家，从没见到过无情无欲无求的人，就连亲手杀掉心仪之人的孩子，她都不会皱眉一下。可惜，她也是凡夫俗子，也爱一人，想与其厮守。
“奚对不住白家的期望。”
“你已经做得很好。”白虹拍拍她的肩膀，欣慰地笑了。他忽而像是又记起一件事情，对她说，“你明日且先去余家一趟。”
月夕心中不解，也仍是应下。
白虹说：“兰九蜿昨日生了，你替莺时去。”
“我？”
“你也姓夏，她既认了你，兰家也不会否认，是兰少爷的意思。”
“是。”月夕说，“奚先回陈家，她应该要醒了。”
“去吧，好好去吧。”白虹转身不再看她。他也算是看看她长大的，要放手绝决，也有些难。倒也有些感慨，女大不中留，就当她嫁吧。
奚又回到陈家，一到家，陈倾倾就问它是个什么情况，奚把白虹的话大致给她讲了，就去房间看云蓝了，不过进入房间，房间里空无一人，她问陈倾倾人去了哪里，陈倾倾告诉她，云蓝又回了方家，因为方絮要带着她去余家。一说起余家，陈倾倾明显不愿意多说，她还告诉月夕说陈家只有她去，陈少爷不去，不愿意去面对余家。
“回去了？我还想带她去余家呢，原来要跟着方少爷去。”就算她怨恨方絮对云蓝不公，她也还是会恭恭敬敬叫他一声少爷，不论在谁的面前。
“你带她去？怎么可能？再怎么说云蓝也是方絮的人，他们还没有和离，自然是要带着她去的。”
月夕心里清楚，他们二人目前为止都还是夫妻，可是方絮哪里做到了丈夫的模样。他欺她，不爱她，伤害她，他们根本就不是夫妻，方絮心里只有他的辰月，压根就没有云蓝，她想不通当初为何要娶云蓝，还不如把她嫁出去，跟谁也比不跟方絮好。
云蓝回到方家，好好洗漱打扮了一番，看起来有了几分当年的风采，也像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千金。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都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这样好好打扮过，是怀了温云之后，还是嫁给方絮之后，她已经模糊了那些往事，似乎已经很久远。也是，辰月都离开那么久了。
“好好的，不要给我丢人。”方絮站在她的背后，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你明日就这样打扮，才像是我方家的人。”
“是我不想吗？可是我有选择吗？我有空余时间吗？”云蓝看着镜中的方絮，这两年，更成熟了，个子又大了不少。
“你在怪我？”方絮问她。
“我没有怪你，是我自己不爱打扮了，已经不知道打扮给谁看。我一直在讨好你，可是到现在我什么都没有得到，我在你身上讨不到一点好，我也累了，倦了。”
“最后一回了，月夕也要去余家，你随我去了后，便跟着她一块儿去江陵。白虹已经同意月夕不再回白家，让你们去自生自灭。”方絮说，“奚早在我们成亲之前就对你有了感情。只是她怕，怕你接受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