蜩螗沸羹（28）

兵家人忌讳情情爱爱，宫中人更是如此，她有家族一个软肋就够了，她不可能爱上别人，她不在乎别人的生死，包括眼前这个要陪她一辈子的人。她打开身旁的箱子，里面装的就是她的盔甲，她手拍在上面，发出啪啪的声响。

“你喜欢这个？我可以命人给你打造很多，我还可以给你建房子，把你的盔甲都放在里面，你想穿哪件就穿哪件。”李沧浪说，“我自小就没有喜欢的东西，更没有爱慕的人，我一直浑浑噩噩的过着，没有追求。但你不一样，你热爱自由，向往自由，你不该拘在皇宫，不该留在我的身边，我送你离开吧？”他忽然握住她的手，也跟自己的手一样粗细，掌心里有一股炽热，宛如她的梦想。

他低着头，只看着她的手。

“抬头，看着我。”吕竹苓捏住他的脑袋，迫使他对上自己的眼睛，她的眼里满是杀戮，狠毒。随后一脸嫌弃地说，“你这么弱，遇到事情不要逞强，我会帮你解决的。”

“我怎么能让你……”

“嗯？你看不起我？”吕竹苓的眼睛仿佛要把他看穿，“十三皇子，你……？”

“分明是你看不起我……”李沧浪居然哭了出来，他双眼泪汪汪，像只可怜的小狗，求主人多看一眼。

吕竹苓哪里见过男人对自己哭，她慌慌张张也不晓得要说什么，她自诩处变不惊，真没想到败在他的手里。她无奈捂住眼睛，却又打开指缝看他，似乎说这人蠢。

李沧浪看她这样，更是坚定了自己的话，心里犹如下了大雪一般寒凉。他笨拙地松开她的手，往外面看了看——外面的田地大多寸草不生，被洪水冲洗过，田地里残留的水都混浊且肮脏。许多人坐在地上，身上长满疮，他们正一边用手抓，一边眼巴巴看他们的马车从跟前跑过去，他们已经饿得体无完肤，站起来都十分艰难。当然也有略年轻的男人，支棱脆弱的身体站起来，不顾危险冲到马车前，想要拦下他们，从他们手里得到钱财或者食物。车夫被突如其来的几个瘦弱男人吓得一激灵，随即叫停了马。他对着拦马的人喋喋不休地辱骂他们，几乎是把心里的委屈都说了出来。

“城里的人都这样吗？我们一心守护的家是破碎的吗？”吕竹苓恍惚失神，她呆呆地问他，“我们在外面拼死拼活守护的百姓，竟是如此模样。你父皇不知道吗？怎么都没有赈灾的食物与衣物？”她起身，欲要下去，却被李沧浪拉住了手，她一回头，却看见他坚定地朝自己摇头，随后对车夫说，“不要理会他们，撞了就碾过去。”

“怎么可以这样？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吕竹苓还想挣脱他的手，却感觉马车剧烈颠簸了起来。车夫已经往前冲了过去，即使他知道会撞到人。

“他们自己都不要命，我们又何必替他们珍惜？”李沧浪反问吕竹苓，“这世上，除了你，其他人的生死我都不会去理会。就算国破我也不会感到痛心，因为我不认得他们。但是你不一样，你将是我的妻，将会为我生下我的孩子。”

“你真冷血。”吕竹苓不明白他怎么有这种想法，同源之人，同生共死，他们死了，那么她与李沧浪断然也活不下去。

“我只在乎我所想在乎的人与事，其他的，我可不管。”李沧浪轻描淡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