蜩螗沸羹（17）
街道上仍旧吆喝声遍布，却再也没有了小糕点，没有包子馒头，没有小鼓，没有了往日的东西与熟悉的人。南边的街道是屠场，一走进去就是一股血腥味冲入鼻子，地上都是血。许多的肉被高高挂起，路过的人麻木地指着肉说要这块要那块。
“这小娘们的胸脯最适合用来熬油，我们吃了挺久的水煮野菜，今儿就破费吃吃油。”一人指着砧板上高高隆起的胸脯。屠夫拿起屠刀，手起刀落，两块胸脯就被割下，并被装起来交给了买人的手里。那人兴冲冲回去了，嘴里还说“终于有肉吃了。”
如今这世道，米肉是最不值钱的，比狗肉还不值钱。隔壁的铺子上挂着活生生的肉，听人指着一块，屠夫便割下一块儿，只听一声尖利的惨叫，便无了声，屠夫便用水给浇灌醒，又继续割肉。
又看对面，屠夫手里握着仅有半尺的小肉，睡得正熟，只见屠夫用屠刀在脖子上轻轻一碰，便听到了惊天动地的哭声，屠夫便用屠刀柄在其脑袋上敲敲，哐哐两声，便无了声息，又见屠刀被高高举起，重重落下，小肉便身首异处。不知道是谁的女儿！也不知道她的父母是否如她一般成为了人家口中的食物，更不知她的父母是否吃到了她的肉！
一场史书上一笔带过的悲剧，正在重演。
“奚，你去南街的屠场看看，顺便各种都买点回来。”白虹对奚说。
奚心里疑惑，却也没有问什么。她只身来到南街的屠场，一过去就踩到血上，还是新鲜的血，她抬头看去，两边都挂满了“菜”。她的面色并没有因此变得难看，而是从容走进去，并如同正常去菜场买菜一样，付了钱，拿了菜就离开。
奚把肉拿到白家，就白掌厨的人拿去，奚也没有过问，这不是她要操心的事情。
到了中午，白虹把众人叫到一起。只见厨房的下人们端着几桶大大的肉汤出来，香味四溢。众人只是专心看着，没有人开口问这是什么，只有奚心里清楚，这就是她上午买回来的肉所熬的汤。
“今天请大家喝点好东西。”白虹满脸喜悦说道，“南街的屠场买的，是什么东西我就不多说了。”
依旧没有人议论，大家只是神色凝重地喝了半碗，而奚却喝了一碗。
“我一直很器重你，在你身上我可是花费了很多精力。你可不能拘于小情小爱，你是我白家数一数二的刺客。”说着，白虹又勺了两碗，递了一碗给奚，“来，喝。”
奚面不改色地一饮而尽，白虹也很爽快喝完。白虹哈哈大笑后又一脸凝重地说：“我是要告诉你们，必要的时候，我们也可以吃被我们杀掉之人的肉，喝他们的血。你们若是连这个都接受不了，就难成大器。你们看看奚，两碗，面不改色。就这种人，以后就是杀方云蓝也不会心慈手软。”
奚却微皱眉头，她没办法对云蓝下手，也不能对白虹动手，根本就是天差地别。
“云蓝细皮嫩肉，味道肯定很好，对吧？奚？”
奚咬咬牙，心里纠结很久，还是说：“对。”
“若是我叫你去杀她，你也会去的，对吗？”
寂静片刻后，奚捏了捏手心的汗，还是说：“对。”似乎怕白虹起疑心，又说，“我会毫不客气杀了她，绝不会有恻隐之心。我是白家最好的利刃，必须杀人如麻，不容许有一丝情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