蜩螗沸羹（6）

她站在曾经生活过的家门口，一缕凄凉涌上心头，却也没有滋生要踏入这扇门回到过去的想法。远远瞧进去，目光所及，一切如故，除了人——也许人也是如往昔的，变了的，只有自己的那颗心，再不似之前那么惦记屋里头的人。

在残风败雪下，她又见到了已经远去的贻荑，想来一个家里也就她会惦记自己是好是坏。就连自己救过命的月夕也是更在乎给予她姓名身份的辰月小姐，想自己这半生，虽说没有做过好事，可以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却落得这般下场。

外人说她是疯了，好端端的少夫人不做，要在坐月子期间去囍街，去触霉头，破了他们的忌，害得江烟被白家人抓走了去，如今也是生死不明。

大概是死了的，落到白家人手里头有几个人能活着离开？何况要江烟的可不是白家人，而是国师，在老国师手里更是难逃一死。在国师眼里，所有被祭祀的人或物品，都是他们至高无上的荣耀，他们应该庆幸，国家里的人万万千千，偏偏选了她一人，能与天神会面，这是何等荣幸！

“要进去吗？”蒋雩风问她，目光也一直盯着里面。他自己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会跟云蓝一起站在方家门口，他很少来这儿，除非有什么大事要商议，比如一些江湖的事情。

不过也已经很少见了，这么多年相安无事，也没有听过什么大事。除了江家的事情，可换句话说，那件事情是国师下的命令，也是圣上默许的，他们自然是无权利去商议。

云蓝像个木偶痴呆地摇头，一字一顿道：“也不必进去，里面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地，那所房间应该已经锁起来了，我进去也只有客房给我和温云。其实不瞒你说，我根本不知道他们怎么处理了贻荑，我对不住她，她因我而死，我却没能给她最后的体面。”

“这不怪你，都是方絮那个崽子的错，他做事太绝。”

“我不怪他……我们走吧。”云蓝低头看了一眼温云，轻轻一笑。

“你不见她吗？”

“我去看看夫人吧，夫人生前待我不薄，我去瞧瞧她。”云蓝道，“你就别去了，要是赶上老爷去看她，你们碰面也不好，毕竟辰月是以妾的身份进的方家。”

“也行，那你小心些，走路慢些，莫要摔到。我答应辰月会照顾好你。”

“辰月是个善良的人，但我受不起。”

“你心里恨她，我也知道，毕竟若不是她……”

“若没有她，方絮也不会爱我，他可能爱上任何人，独独不会爱上我，我知道的。即便辰月……莺时没有出现，他也不可能正眼瞧我，毕竟我认得他比他认得莺时要早，我们可以说不分昼夜黏在一起，他对我也没有一丝情爱。”云蓝现在只希望孩子能平安长大，其他的她再也不奢求。

“你是个好人，可惜遇人不淑。”

“有几个人遇见了淑人？”云蓝浅笑，“我们都没有遇见，不是吗？你看辰月遇见了两个人，有什么用？你儿子打她辱她，方絮呢，满口好话，对她也好，也不还是不能给她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