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革裹尸(28)
“你少说几句。”白芷扯扯他的手臂,他如此说,吕泰阿的心里头更是难受,也怪他教子无方,怪他平常疏于管教,怪他,就不该让他们认识。
丁扶桑再怎么在气头上也不至于对长辈动手动脚,所以他并没有挣开白芷,就让她捏住自己的手臂,捏住自己那两只都青筋暴起的其中一只手。
“你们吕家人……我也不愿意说。无所谓了,阿香死了,扶桑也死了,你们满意了。”他闭上眼睛,一张脸憋得通红,鼻子一酸,他竟还是落下来泪水。
“阿香?阿香!在哪!?”铃兰一听到她的名字,就抑制不住的欣喜,她赶紧从后面跑过来,问扶桑,“你刚刚是不是说阿香,阿香在哪里呀?她还活着对吧?我的阿香还在人世对吧?我知道她肯定没有……”
“死了,死了,丁香早就死了!为了你那倔强的世俗,丁香死了,她才十三岁……”十三岁,更是他心里的痛。
“那一年阿香才十三岁呀,原来才十三岁。”铃兰一愣,原来她还那么小,是啊,她就是那么小。
之后再无人开口,鸦雀无声。吕泰阿低垂着头慢慢走出去,他也失去了他的儿子,他唯一的儿子,可恰恰是因为他的儿子,他的亲妹妹也死了,他心里比任何人都更难受。他长得五大三粗,好像所有人都认为他是没有感情的人,好像他儿子跟妹妹的离开他无所谓一般。吕灵泽死的那天,他去他夫人的坟前哭了一整宿,吕姑洗死的那天,他独自在帐篷里点了一宿蜡烛,送别了她。
他不是一个喜欢埋怨的人,他不是小孩子,不能跟丁扶桑一样把愤懑都喊出来。
“我也想回家了。”他站在一棵枯瘦的树下,抬起头,轻声说,“想回家过年了,灵泽和姑洗还有娟娟肯定在家里等我回去。”沙哑的喉咙诉说着他的故事,是他当年的故事。
“娟娟,我对不住你。”他失了力一般跪在地上,双手捶打湿漉漉的泥土地,捶打异地的土壤。他也常年军事繁忙,不常在家,却从没有一次如这般想家,想爱人,儿子,妹妹。
他悲极,呕吐后晕厥过去。
他被人带回帐篷时候,眼角都是盐。
“他……”吕曲生欲言又止。
“想娟娟了吧。”吕清霜说道,凌乱的头发跟塌了一样压在她的头上。
“嫂子啊……生了灵泽没几年就死了。”吕曲生叹息,腰间的酒壶被他很自然地打开,他痛痛快快喝了一口,他平常有擦酒渍的习惯,这次他却没有,他有些疯癫地说,“嫂子是个很温柔的人,性子很好,对我们也都好,对我们孩子也好,她啊……可惜命薄。”他又喝了一口,回头看了一眼白芷,她只是忧伤看着他。
此时一向都不说话的吕清友缓缓开口:“自古红颜多薄命。她跟他站一起,就跟一个小娃娃站在大人身旁,每次都有人调侃说她是他的女儿。他便会笑嘻嘻说,‘是我的爱人’。他从不跟人说那是他的夫人,是爱人,她死后,我们劝他另娶,他都拒绝,说放不下她。时至今日,他也放不下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