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中锦色
我叫归宁,取这个名字,是想让我安静一点,不要太闹腾。可我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名字,吵着闹着要刘姑姑给我换个名字,可刘姑姑怎么也不肯,她非说这是老爷给我取的,不能随意改。 [space]
我只好顶着这个我不喜欢的名字在这个院子里干活,与周围的小伴整日打打闹闹,很少有安宁的时候。 [space]
刘姑姑总是抱怨,说我从来都不让人省心。我每次都很不服气,然而,事实就是如此,我的确不让人省心。 [space]
渐渐大了,我不知何缘故,被人说是没爹没娘的野种。我很生气,跑去找刘姑姑,朝她哭诉,哭完了,再问她关于我爹娘的事。 [space]
刘姑姑是这样回答我的:“归宁,你是咱家老爷在河边捡到的,那时你才区区几个月,躺在一片荷叶上,包裹在襁褓里头。当时老爷很生奇怪,为何这荷叶沉不下去?将你抱起,这才发现,底下有一群鱼撑着荷叶。” [space]
我这才相信我是没爹没娘的野孩子,我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告诉自己,不就是没爹没娘吗?我照样可以活得很好。 [space]
可是我却愈发容易在夜晚流泪了,早上一醒来,枕边一片湿。我也越来越经常去河边,看着上游飘下来的树叶,以及水中的游鱼。 [space]
我也学会了将心事藏于心间,不再像以前那样幼稚单纯了,刘姑姑如我的亲人,尽管经常抱怨,但还是无微不至的照顾我。 [space]
每当刘姑姑夜里来安慰被噩梦吓醒的我时,我便会抱紧她,一遍又一遍地问她:“我是不是被我的爹娘嫌弃了……我是不是被我的爹娘嫌弃了……我是不是被我的爹娘嫌弃了……”
“归宁!你瞧瞧你又干了什么好事!看我这次怎么收拾你!” [space]
刘姑姑拿着竹条,我一看情况不对,拔腿就跑,刘姑姑也在后头追。 [space]
眼见刘姑姑就要追上了,我一拐弯,窜进一间房中,里头没有人,听着刘姑姑的脚步声近了,想也不想,便躲进屏风之后,默默许愿菩萨保佑我不要被刘姑姑发现。 [space]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我的心提了起来,探出半颗脑袋,不是刘姑姑,而是一位少年。他似乎发现了什么动静,朝这边看来,我又把头缩回去。 [space]
过了一会儿,刘姑姑也进来了,她依旧拿着竹条,可见到屋中之人,手忙脚乱的把竹条藏了起来。规规矩矩地说道:“见过少爷。” [space]
那个被称之为少爷的人,笑眯眯地看着刘姑姑:“你是院中的刘姑姑吧,可是在找何人?” [space]
“没有没有,若无事,奴婢先下去了。”语毕,刘姑姑便匆忙离开了。 [space]
“躲在屏风后面的,别藏了,刘姑姑已经走了。” [space]
我从屏风之后走了出来,胆怯地望向他,怕他惩罚我。到没想到,他也是一个少年罢了。 [space]
“你叫什么名字?” [space]
“我叫归宁。”我用比蚊子还小的声音道,可少年还是听清了,他笑了笑,煞是好看,连窗外的花也要黯淡三分。 [space]
“是归来的归,安宁的宁吗?”他又问。 [space]
我从未上过私塾,自然也不识字,只好摇摇头,头低得更低了。 [space]
“那你愿意跟我学识字这些东西么?” [space]
我自幼便对这些东西无比感兴趣,只可惜我是女子,自古以来,女子无才便是德。这个道理,他应该是懂的。 [space]
我惊讶地望着他,他却只是望向窗外,呐呐自语:“这屋,已有太久没有生气了。” [space]
我就这样成了少年这儿的小书童。 [space]
少年名叫余桉,是这院子的第二大的主人,也就是刘姑姑口中的少年,不过我更愿意私底下叫他阿桉,本来他不喜欢的,可到了后来,也就接受了。 [space]
我成为余桉的小书童时只有八岁的光景,可余桉已有十四岁了,我一直弄不懂他到底是有多大的耐心,教我这样闹腾的人识字的。 [space]
一恍神,便过了两年,我十岁,樊亭竹十六,正是男儿建功立业的大好年纪,不过余桉似乎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他只爱画画作诗这样事儿,虽然我看不懂,但我就是想留在他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