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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北:“快睡,不然我就直接点睡穴了。”
想到这里,祁北就凶了一些。
百里倾城:“喔。”
百里倾城听话地靠在祁北肩上,可她却没有马上睡着。
很累的。
这些日子连轴转,写了不知多少预案,做了不知多少决策,完成了不知多少推演,才堪堪控制住天下大局,有了一点希望。
可她莫名觉得心底空洞,有一种不可言说的恐慌和惧怕。
她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要怎样做才能好受一点。
百里倾城没由的心乱如麻。
坐在火炉边真的很热……
她觉得她好像要被烤熟了,又好像要融化掉……
头疼……
目眩……
药炉里的火开始燃出了幻影……
百里洳潋:“趴下,不要动,娘亲很快就会回来。”
战火纷飞的北疆防线上,容貌温柔而惊艳的娘亲笑意盈盈地看着她,而后慢慢化作齑粉,随风飘散。
宫凛:“倾城,以后若是思念爹爹,就埋一坛桃花酿。”
爹爹的笑意,温柔清雅如修竹:
宫凛:“等天下间每一棵桃树下都埋上了桃花酿,爹爹就回来了。”
可是后来,她听说,他战死沙场。
士兵:“再好好找找!不能留一个活口!”
士兵:“中原人都是孬种,屠城必能吓得他们屁滚尿流!”
士兵:“哈哈哈……”
北虏屠城,她努力钻进尸体堆里,顶着一脸血污,一动不动。
窒息感与血腥气席卷了她整个童年。
虞舒姑姑:“是倾城吗?”
虞舒姑姑满脸是泪:
虞舒姑姑:“好孩子……你受苦了……”
虞舒姑姑找到了她,并把她从北疆带回了百里谷,入谷第一日,她就看到了好多人眼中的杀意。
那种杀意,丝毫不亚于北疆防线上的北虏。
祁北:“喂,小孩,你怎么趴在地上不动?”
十来岁的少年从枝头飞落,一双漂亮的凤眸如同璀璨的星月。
她说:
百里倾城:“动了会死的。”
北域兵的弯刀捅进心脏,就不能活了。
祁北:“你……是虞舒姑姑从战火线上带回来的?”
漂亮的小少年向她伸出了手:
祁北:“把手给我。”
他带着她爬到桃花树上:
祁北:“除了生死和战火,这世上还有阳光和桃花。”
……
好热……
桃花天的太阳怎么这么烈……
衬得一树桃花红得像血……
如韵:“这红衣像是用血染就的一般,真好看。”
百里如韵的笑意冰凉而阴森:
如韵:“若是用凤族嫡系的血来染,会不会更加好看……”
百里如韵像是从凤主阁的那副画像上走了下来,一步一步靠近她,如同吐着信子的毒蛇。
……
祁和:“你是洳潋的女儿?”
祁和冷酷无情地看着她,虽是笑着,眼底却淡漠一片:
祁和:“那又如何?给不起价钱,我一样不会帮你。”
那是过齐国六郡的时候,她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只能摘下挂在脖子上的那颗珠子。
用娘亲留给她的遗物,来换活着。
她一步一步地走到祁和面前,踮起脚尖交出她的珠子,每一步都像踩在火上一样疼得她眼眶酸涩。
……
太热了……
百里倾城这样想。
她从小就习惯了身不由己,不断地失去,不断地生离死别,不断地担起职责。
现在连一个适宜的温度都不配拥有了么?
那她还能抓住什么呢?
还有什么是不会失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