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断袖?断袖？
漫天黄沙，狂风呼啸。‘噶尔丹’虽已殒命，可边疆的氛围却越发紧张。风声中似有不安的低语，令人心头蒙上阴霾，好在苏明泽平安归来。
苏明泽身着黑色盔甲，在狂风中猎猎作响。他的发丝随风舞动，脸庞被风沙磨砺得更加坚毅。他的眼神深邃如海，仿佛能洞悉一切。他静静地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如松，散发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气息。
苏陌缓缓走近，恰在此时，苏明泽回头望去，落日的余晖为荒原留下最后一抹暮色，而映满江筠的落日莽撞地跌入苏陌肆意张扬的眼眸中，热烈又明媚。
“陌儿，你……长大了，爹都快认不出你了。”这位挺拔的大将军已多年未见自己的儿子，如今相见，竟快认不出了。苏明泽执起苏陌的手，细细抚摸着，心中一阵疼痛。
“父亲，别说我了，您这些时日可好？那噶尔丹可有苛待您啊？”苏陌也轻声安慰着自家老爹，仔细打量着苏明泽的身体，生怕留下什么伤迹。
“确实未曾苛待我，好吃好喝地招待，还特意派人替我疗伤诊治。不过，下了软骨散，将我一直禁锢在营帐里，还不时派人想要招安我，说不答应便不能离开那营帐。”苏明泽回想着当时的情景，愈发愤怒羞辱，“那群竖子，真当我这大将军是摆设。你老子我可是一战一功，凭自己的军功挣下的爵位，这种背弃国家的事情，我苏明泽绝不会做。”
“父亲……”
“思云，你们爷俩在谈什么？也让我们听听呗。”穆玉竹和柏颜携手走来，说说笑笑。
思云，苏明泽的表字，为缅怀妻子云青葙，也就是苏陌的母亲。
“玉竹，颜颜，你们怎会在此？”听到那熟悉的声音，苏明泽眼神一滞。他凝重地看向来人，神色愈发阴沉，“不对，不对，你们在此，那噶尔丹不会如此轻易死去。应是我记忆错乱了，我分明记得……罢了，今晚回去再仔细想想。”怕是自己被关得太久，出现幻觉了，不应该啊。
这位往日杀伐果断的大将军，此刻却变得疑神疑鬼。不过，为了江筠众多百姓的安危，他必须谨慎再谨慎。
他从不滥杀无辜，但也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对天朝领土有企图的外邦人，“誓死为天朝国鞠躬尽瘁”早已成为苏明泽的人生信条。
“苏陌弟弟啊，姐姐帮你说个亲呗。你也不小了，该娶妻生子了，你父亲在你这个年纪，早把你母亲骗……咳，娶到手了。”柏颜说着，突然瞥见苏明泽那渗人的眼神，话锋连忙一转。说完便跑到穆玉竹身后躲着了，还不断给苏陌使眼色，似是在问他是否同意。
“颜姐姐，不用了，我暂时未曾想过婚配。”况且……江泞，如今也不知如何了？他已许久未来信，自己写信他也不回。苏陌周遭气氛愈发低沉，活脱脱一个望妻石啊。
“好了，颜颜。苏陌现在还小，别逗他了。”穆玉竹察觉到苏陌心情不对，赶忙制止住柏颜的逗弄，温柔地说道。
“穆玉竹，我想逗就逗，你管得着吗？”带着些小孩子的任性模样，对着穆玉竹不满地说道。
“我的错，我的错，我的颜颜天下第一好。”穆玉竹宠溺地看着自家这个“小媒婆”。
忽略掉心中的暖意，慢慢走到苏陌身旁，语气软下来，“行吧，苏陌弟弟，不愿便不愿。姐姐也是逗逗你，触及到你的伤心事，姐姐道歉。”柏颜一脸歉意，真诚地向苏陌道了个歉。
“啊……，没事，颜姐姐，我只是想到了故人。”听到柏颜的道歉，苏陌瞬间怔愣住了，忙摆手安慰道。
“真没事？”见苏陌肯定地点了点头，柏颜立即喜笑颜开地抓住了苏陌的衣袖，边扯边说，“走走走，那姐姐带你去篝火宴上见识见识。”
——
篝火宴，军营中唯一的悠闲活动，通常都是打胜了战或是出了什么大喜事，才会举办的一种朴素的宴会。
众人载歌载舞，尽情欢唱，好不热闹。只是，无人注意到角落处一位柔弱的姑娘独自抽噎着抹眼泪，囗中镇镇有词，眼神却愈发恶毒，“苏将军，苏将军，为什么不能多看看我呢？我有那么差吗？如果我把她们全杀了，会不会……”
苏陌一来，众人便如同见到了猛虎似的，一声不吭。
“咳……你们继续，我只是来看看。”苏陌只得顶着众人的注视，尴尬回道，而又笑着看向柏颜。
突然，冲过来一个人站在苏陌身前，眼神紧紧盯着他，半幽怨半倾慕道“苏将军，我有话想和你谈谈。”
“颜姐姐，你回避下，我和这位姑娘谈谈。”看着眼前削弱、脸色乏白的姑娘，苏陌扭头对柏颜说道。
“好的，别让姐姐等太久哦。”嘴上这样说着，默默象征性地往后退了几步，一脸‘我懂我懂’，随即退至侧边人群处，耳朵却不由自主的偷听着。
“姑娘，请问你是？”苏陌实在是认不出眼前这位姑娘，试探性开口询问。
“苏将军，我是丹雅啊，您不记得我了？还是您让人带我回来的呢？”丹雅焦急地回道，而后，忽然又变得娇俏害羞起来，“其实，苏将军，我喜欢你，想要嫁给你。”
丹雅，这名字苏陌越听越熟悉。啊，对了，‘噶尔丹’那个用来交易的小女儿。当初看她可怜，以为与自己一样是个被困宥的同病之人，便顺手带了回来，不过他没想到，这姑娘竟说什么喜欢他。
苏陌斟酌着言语，实话实说道，“我早已有心悦之人，他是我宁愿牺牲性命，也不愿辜负之人。”
丹雅似是相信了，强忍住泪意问道“她现今在哪？”
“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
“姓甚名谁？家在何处？我想去探望姐姐一番。”丹雅敛下眼角的恨意，装作不知道般细细盘查着对方底细。
“是名男子。”话说到这份上，苏陌只是不愿给这位小姑娘留下一分希望，“丹雅啊，你值得更好的，忘记我吧。”
“男子，男子，你是个断袖？哈哈哈，断袖之癖，堂堂大将军苏明泽竟有个将要断子绝孙的儿子，是我瞎了啊。那个男子也是个异类，在你们中原，这是不是叫做狼狈为奸、猪狗不如啊。”充满恶毒的言语，渐渐充斥苏陌耳畔，手中握着的刀快控制不住了。
“你们都去死，死，那个男子注定不得……”话未说完，就永远倒下了，喷溅出来的血液染红了苏陌的衣服，更激起了内心深中的杀戮。
他容不得任何一个人如此侮辱江泞，何况手染无数鲜血的他，又何惧一个小小的蛮夷。
本就在无尽的黑暗中生长，见到一缕阳光，便再也不舍得放手……
——
“苏陌弟弟，你……”柏颜刚一听到争吵声，便跑了过来，正巧见到苏陌一刀毙命丹雅的画面。连忙抓住苏陌胳膊，左右查看，“你没伤到吧？这贱人，趁我离开竟敢伤你。刚见到她，就觉得此人十分有心机，要不你在这我早把她拖回我营中，千刀万剐也不足为过。”
柏颜，看似是一个不着调的大姐姐，其实啊比谁都彪悍，带兵打仗更是不在话下，巾帼女英雄亦不足以形容。
“怎么了？”苏明泽和穆玉竹听到动静，也急忙赶过来。
“这姑娘，侮辱江泞，被我杀了。”苏陌冷漠回道。“江泞？又是谁啊？”苏明泽此时懵圈了，脑瓜壳子也翁翁的，困惑地看着自家儿子。
“我心悦之人，……嗯，全京城待我最好最好的男子。”他刚听了丹雅那番话，生怕父亲也不能接受他是断袖，这才吐直言探探父亲囗风。
周嘈三人齐齐沉默，谁也不再开口讲话了。
苏陌聆听着晚风摇曳树叶的声音，是那么的温柔，此刻多么渴望能拥它们入怀，抚慰自己孤独的心灵。
“陌儿啊，改天能让爹见见吗？放心，爹支持你，只是怕你被骗了。”苏明泽幽幽的说着，只是那话听着很不情愿似的。
穆玉竹:沉默是金。
柏颜倒是对此毫不在意，眼含笑意、目光灵动的问道:“苏陌弟弟，姐姐也想见。将来把他带来江筠，让各个家族都羡慕羡慕，我家苏陌弟弟，也是个有媳妇的人了，看谁以后还笑话你。”
“父亲，那这个丹雅怎么办？噶尔丹虽然死了，但他女儿也不能这么草率地放在这啊。”苏陌抽抽嘴，不怀好意地看向父亲，他真是一刻也不想看见丹雅。
“你说什么？”苏明泽脑袋轰地一声炸开了，比刚才得知自己儿子是断袖还震惊，眼眶都似乎快被恐惧挤满了。
“‘噶尔丹’的女儿啊……丹雅……不能这么草率地放这吧。”苏陌也不知道为何，自己的父亲怎么反应这么大，但是心中也一阵后怕。
苏明泽本就衰老的容颜愈发松垮了，紧皱的眉头也愈来愈难看，自言自语，“不会的，不会的，不是我想的那样，一定不会的。”
“思云，到底怎么了？你说出来我们也好一起解决啊！”素日冷静的穆玉竹此时也不免焦急起来。
悲戚的声音传至在场每一位人耳中，不大，却震耳欲聋。
“‘噶尔丹’……根本就没有女儿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