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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的光亮从身后打过来，落在她脚下，金砖上的雨水，泛着光亮，滂沱急雨说住就住，迎面扑来的又是那轻柔的牛毛细雨。

姜黎的眼睫轻颤，雨珠子贴在她白皙的脸庞上。

宫女出逃是死罪。

不能连累何顺。

不能连累姜家。

从浣衣局出来的那一刻，她也并非没有准备，她想好了，当真假死不成，就只有真死。

秦家被灭门的那一回她没死成。

久败崖药谷遭难的那一回她没死成。

这回大抵是躲不过。

姜黎转过身，走向了内务府路上的那口井，漆黑的雨夜，尽管已经做好了准备，在远远瞧见那口深井时，姜黎的一双腿还是免不得发软。

倒不是怕死。

曾经她在药谷的干草堆里躲了一夜，深知那夜色能吞噬人，跟前的那井口，定是比那干草堆里更黑。

姜黎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再难熬也就这一回。

姜黎屏住气息，脚步才刚动了一步，身旁的胳膊突然被人一撞，还未待姜黎反应过来，已经被那人拽了个方向，托着往前走了好几步。

龙套：【老嬷嬷】：姑娘走错路了。

姜黎惊愕地侧头，见是一位从未蒙面的老嬷嬷，心头顿时生出万千种疑问，奈何那嬷嬷拉着她的胳膊，埋着头不去看她，并没有再开口的打算。

姜黎不知道她是谁。

但见她带着自己走的那路，净是避开了灯火，知道八成是自己遇到了贵人。

或许是何顺的人。

两人离开内务府的那条甬道出来，转过月洞门，绕过了几条弯道，能瞧见浣衣局后门了，嬷嬷才松开了她的胳膊，转身不见了踪影。

姜黎继续上前，正打算混进从浣衣局出来的人群中，那原本没有亮起灯火的假山石旁，突地一盏明火晃上了姜黎的眼睛。

姜黎不安地抬起头，只见高沾立在前，身后跟着一脸惨白的何顺。

一切仿佛都静止了。

那湿透的衣裳裹在身上，姜黎这会子才感觉到了钻心蚀骨的凉。

高沾：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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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壶滴漏里的时辰，已到了寅时，却没人敢有睡意。

含熏殿门口的丫鬟婆子，已经轮了两回。

敬事房去请人，都是照着吃柿子照软得捏的规矩，先请过来的都是些下等奴才，人一到含熏殿，便排成了两列，挨个挨个地往周沐跟前去。

两轮下来，周沐还未叫停。

从含熏殿那凉亭里出来，周沐就只说了一声。

周沐：将宫中所有的女眷都带过来。

这所有，就得靠底下的人自己悟。

只要清楚一个底限，太上皇后的福宁宫动不得，太上皇的怡安殿动不得，其他的地儿，从下往上挨个来，若是陛下还没揪出来人，那就只得去后宫的各位主子那。

新帝登基后，后宫的人并不多。

以往东宫的老人，再加上后来补的那几位新人，整个后宫，算起来就八位主子。

最贵重的两处，便是惠贵妃的荣华殿，和娴贵妃的芳华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