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大夫

三昱书院虽也在京中,但毗邻城西,虽是一处读书的风水宝地,但也有些路途,不便日日归家。

等到时入了三昱书院,两人平日里怕是只能每旬例假见上一回了,如今这般想随惬意的好日子可不多了。

叶子易看着苏盈心,就见她低垂着眼睑,看不出是什么心思。半晌,只低低应了一声。

叶子易看出她的不舍,不由心情大好,打趣道:“怎么,夫人这是已经舍不得我了?”

苏盈心抬头望他,毫不遮掩的点头道:“的确是舍不得,可我知道夫君并非池中之物,总不能因为舍不得分离就阻碍你的前途。”

叶子易情动,低头贴上苏盈心的红唇,片刻后分开,已乱了气息。

他无奈的低语道:“盈心,有时我倒希望你能不这般识大体,哪怕假意痴缠也好,叫我觉得你是当真舍不得我。

可又一想,你若当真如此,我说不得真要昏了头脑答应你,你说怎么办?”

苏盈心面色潮红,睫羽扑闪,说不出话来。

叶子易低笑一声,又低头吻了上去。

察觉到苏盈心的手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搭在了自己肩上,随着亲热不知不觉渐渐搂紧,眼中露出满足的笑意来。

日子如流水般过着,转眼已近年末。出了门就见大街上人来人往,走街串巷的手里都提着置办的年货,好不热闹。

双儿也掀开帘子看着外头,小丫头到底玩心重,看着外头的新奇玩意嘴里也闲不住,说起自己听说的各种故事来。

苏盈心含笑听着,马车越往城北走,街上的人便渐渐上了,只有偶尔几辆马车从珍宝阁出来。

马车停在珍宝阁门前,苏盈心下车,正巧莱布依刚送了客人出来,见到她的马车便在门口迎着。

苏盈心发觉莱布依面上虽带着笑,眼中却有深深地忧虑,知晓定然是珍宝阁出了事。

但既然没有让人来传自己,想必不是什么要紧之事,她便也不问,只惯例查了账目。

等苏盈心看完账目,莱布依也憋不住了,说道:“想必东家应当也从这账目中看出来问题来了。”

苏盈心点头,说道:“这个月的流水虽不比当初,但也不算差了。若非年关将至,这个数目倒也说的过去。”

珍宝阁卖的就是奇珍异宝,按理说如今年关将至,正是人际走动礼尚往来之时,珍宝阁的生意正好才是。

可如今看来,珍宝阁的名声虽打出去了,也占据了一定的市场。

但外域珍宝到底“资历浅”,不比金银玉石已成风俗,更得人心。

苏盈心沉吟片刻,说道:“这倒也是人之常情,毕竟这外域珍宝虽稀罕,但到底不算正统珍宝,平日里也多是夫人小姐们图个新奇。”

莱布依有些着急:“那这该怎么办?若再这么下去,怕是要走下坡路了。”

苏盈心点头道:“咱们这些外域珍宝如今受众的都是夫人小姐们,从前借着三公主寿礼的东风才名扬京城。

但到底底子太薄,经不起细品。这些置办年礼的多是各府上的管家,自然不买这个账,如今的局面也是情有可原。”

莱布依诧异道:“东家这么说,难道是准备放弃这个好机会?”

苏盈心摇头道:“当然不会,年节礼尚往来正是真正打开外域珍宝的好机会,只有让外域珍宝慎入家家户户,人们才会彻底从心里接受。”

莱布依见她不慌不忙,猜测她已经有了主意,便也定下心来,问道:“东家既然如此说了,想必已经有了应对之策,就别买关子了。”

苏盈心笑道:“你算是半个大魏人,应当知道大魏送礼很有讲究,尤其是官贵人家,很多时候除了贵重,还要图个好兆头。

比如富贵、吉祥、如意、长寿、高升,都是有讲究的。既然嫌咱们的外域珍宝没有底蕴,那咱们就给它制造些底蕴,还要多跟这个好兆头沾边。”

莱布依恍然大悟,不禁竖起大拇指夸赞道:“东家果然聪慧,常常能够想到这样的好点子,我实在是拍马不及。”

苏盈心摇头失笑:“你就别拍我的马屁,我不过是想点子,但这些外域珍宝还是你更了解,所以这些故事传说还要劳烦你多想一想了。”

莱布依露出愁眉苦脸的神色,但苏盈心看他跃跃欲试的眼神,显然也不是当真非常苦恼,便放心了。

从珍宝阁出来,回去的路上再次路过祥云斋,苏盈心想到前次偏偏遇上了苏岚心,有莫名咄咄逼人,最后坏了自己的兴致。

好在今日没有再撞上什么人,苏盈心细细看了看,自己倒没什么心思,却给虞娘和老夫人更挑了一套首饰。

回了叶家收拾一二她便去了东院,正巧撞上唐大夫给老夫人请脉。

如今老夫人的身子好转,唐大夫也并非闲人,便改为三日一诊。

苏盈心没有打搅,立在一旁等着唐大夫收了药箱才出声道:“唐大夫,老夫人的身子如何了?”

大约是近年关,唐大夫面上一派喜色,乐呵呵的笑道:“少夫人放心,老夫人福泽深厚,身子好着呢。只是年纪大了,身子总有不爽利的,还是要按时吃药调理才是。”

老夫人身心舒畅,故作不愿道:“这汤药都苦的很,如今嘴里都吃不出旁的什么味了。”

唐大夫也笑道:“老夫人这是嫌弃我了,果然是看过太医就瞧不上老朽这赤脚大夫了。”

李妈妈在旁接话道:“听听唐大夫这话,你若是赤脚大夫,那宫里的太医也不敢夸口说自己医术精湛了。”

能得叶家如此倚重,足以见得唐大夫的医术确是京中首屈一指,哪怕不是宫里的太医,想必也差不到哪里去。

可为何唐大夫常年为老夫人调理身子请脉,当初却没有看出老夫人的身子有问题。

若非请了余太医来,当初谁能看出老夫人竟已有油尽灯枯之象?

唐大夫,他竟从始至终都未察觉出什么不对来。

苏盈心心中怀疑,面上却没有显露分毫,客客气气的送了唐大夫出去。

待出了门,见苏盈心还要送,唐大夫推拒道:“少夫人这是折煞老朽了,你天寒地冻的,你快回去吧。”

苏盈心笑盈盈道:“老夫人待我如亲孙女一般,更是叶家的主心骨。这些年来老夫人的身子都是唐大夫照顾的,多亏了有你我们这些晚辈也能安心。

我都不知该如何谢你,只是送一送不打紧的。待过两日年节时,我还要同子易上门拜年呢,你可不要嫌烦。”

唐大夫嘴里说着“哪里哪里”,眼睛却不敢去看苏盈心,不知是当真受宠若惊,还是因为心虚。

等送了唐大夫上了马车,苏盈心面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来,目光渐冷。

若唐大夫当真有问题,那么老夫人前些日子骤然缠绵病榻,定然与之有脱不开的关系。

若当真如此,她绝不会轻饶了幕后之人。

然而至此,终究只是猜测。只有等许太医来,问诊之后才可能看出一点蛛丝马迹。

就在苏盈心等着许太医的日子里,京城发生了许多事情。

京城的天素来都是说变就变,但不知不觉中,有关各类外域珍宝的传说竟不知不觉成为脍炙人口的谈资。

这些原本只做新奇玩意的外域珍宝有了神秘传说的加持,多了鸿运当头的好兆头,摇身一变成了礼尚往来的礼品“新贵”。

加之还有不少与爱情传奇有关,俨然抓住了京中夫人小姐们的心,不少相关物件一跃成为炙手可热的宝贝。

就连苏盈心去看虞娘,竟也听见周正天和妻子温氏做活时在讨论这些,不禁讪笑。

只觉莱布依做个商人委实屈才,这般奇思妙想又有好口才,不如说书实在是可惜了。

不过珍宝阁的生意由此大好也是肉眼可见的,日日门前车水马龙。

旁的不说,就看莱布依虽眼圈乌青,却发自肺腑满面笑容就可见一斑。

直到某日,叶子易竟也拿出一对琉璃指环来。

他当时半是玩笑半认真的说道:“这一对琉璃指环可不一般,据说这块琉璃出自外域的天河,一块原石只得了这么一对琉璃指环。

据说这出自天河的原石中都蕴含了天神的眼泪,因此能够得到庇佑,让佩戴的一对有情人执子之手白头偕老。

苏盈心觉得好笑之余,心中却又不禁感动,竟也隐隐希望这传说是真的。

她伸手由着叶子易替她戴上指环,却见叶子易拿着另一枚稍大的指环递到了自己面上,说着:“这指环就如新婚之夜的合卺酒,需得二人互相给予才行,否则便不能算做彼此心甘情愿。”

见叶子易一脸认真,苏盈心更说不出其中实情来,只得红着脸也替叶子易戴上,心中却也觉得欢喜。

正在这时,双儿匆匆来报,说许太医来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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