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5章内应
挥刀，不断地挥刀向前。
手中的刀成了咆哮的长龙，双手冻得僵硬，失去了任何知觉，赵清珵俊美的一张脸上溅满了鲜血，殷红的鲜血顺着他的脸往下滴落，另所有人都为之动容震惊。
赵清珵提着刀的左手不住地发颤，他率领着三大营的将士毫无意识地往前厮杀，他们的脑海中什么也不剩，他们只想着手中的刀能不能快一些、再快一些。
杀戮让所有人都失去了理智和意识，赵清珵挥刀的那一刻甚至分不清他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亡，手中的钝刀费力地割走了一个又一个的头颅，仇恨和耻辱灌溉着他们一往无前的勇气，迷蒙的天色下那一截明黄色的布条刺痛着将士们的心。
等到远方刮起一到呼啸的狂风的时候，他们听到了鸣金收兵的声音。
所有人都茫然地看向远处，鞑靼人撤退的黑影犹如潮水，第一个人反应过来，他们赢了！发出了一声悲怆的大喊。
“赢啦！赢啦！鞑靼人撤退了！”
“陛下万岁！”
“陛下万岁！”
站在城门上的官员相互推搡，人挤着人下了城门，城门大开，赵清珵一马当先冲进了城中，海啸般的欢呼将众人淹没。
百姓夹道欢呼，官员老泪纵横，簇拥着赵清珵上了城墙。
最后还是于勐和傅棠雪眼尖，从打了胜战的雀跃中清醒过来，注意到赵清珵的左手在不住地颤抖。
太医赶到，众人这才发现他们的陛下整条左手都被划了一道口子，因为才从血海中出来，浑身上下都是鲜血，因而左手手臂上的血痕才没有引起众人注意。
太医在给赵清珵包扎的时候赵清珵疼的半边身子都在抖，韩渊率领百官离开了议事厅，鞑靼暂时被击退，但这不是结束，鞑靼的营地还驻扎在望都城外不足百里地，鞑靼势必会卷土重来，眼下并不是可懈怠的时机。
“陛下昔年右手受了重伤，如今本就惯用左手，眼下左手受了重伤，必得好好静养，倘或再左臂伤势再恶化下去，只怕左手也……”太医言尽于此，于勐和傅棠雪眉头紧皱，连声道：“太医嘱咐，下官必定放在心上，好生让陛下养伤。”
赵清珵还想说什么，年迈的太医摸着胡子摇头，“这两年老臣伺候陛下，深知陛下是个忧心操劳的性子，倘或旁的事老臣也不会劝诫陛下，只是陛下如今右手已然算是无用了，若左臂再出了岔子，日后若是少将军回望都，只怕老臣搭上这条命，也难以谢罪。”
于勐和傅棠雪对视一眼，暗道姜还是老的辣，他们苦口婆心怎么劝都没用，老太医搬出远在辽东的少将军，陛下立马就老实了。
一听太医搬出了李聿，赵清珵也没什么话说了，老老实实任凭太医给他包扎伤口。
等太医走后，于勐又忍不住多话，赵清珵摆了摆手，“朕心中有数。”
“陛下若是心中有数，今日也不会率领三大营出城迎敌了，这一战胜了便罢，倘或大败，全城百姓看在眼里，陛下又该如何安抚民心？”
坐在那把龙椅上，便多了许多不得不做之事，身为帝王，权利易得，民心难得。
赵清珵左臂被包的严实，身上只得披着一件宽大的外袍，议事厅外站满了官员，于勐和傅棠雪侯在赵清珵边上与他说话，赵清珵心烦，懒得见那些人，便留着两人在里头喝茶躲清静。
可赵清珵躲得过外面的那些文官，却躲不过韩渊。
韩渊等给赵清珵包扎的太医走后，便立马进来了。
见着赵清珵，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陛下’，但还是能够看出来阁老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老臣已经将年岁大的大人请回了各自府中，老大人们身子骨差，遭不住这样没日没夜的守城，望都这一劫难并非回天无力，我等皆与陛下统一意志，望都城下不过几千鞑靼人，总有办法将他们击退。老臣有这个信心，望都上下皆有此信心。”
听着这话，于勐和傅棠雪也纷纷点头，齐声道：“我辈与阁老同在。”
韩渊望向赵清珵，“微臣与陛下同心，陛下是万民之君父，今日鞑靼攻城，望都有官员数百人，再不济还有三大营和禁军，陛下万金之躯，如何能够亲自上阵杀敌！”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更何况赵清珵还是君王。
他置朝臣百官天下万民于不顾，只身上阵，韩渊到现在想起来都充满后怕。
他是见着赵清珵一路如何走过来的，从最开始的一无所有到以命相搏换来如今的这一切，从前是从前，韩渊心知赵清珵若是不够狠不够豁得出去决计走不到今天，但如今他已经是一国之主，若再如此肆意妄为，便是愧对朝臣百官天下万民。
“还望陛下能够知晓臣之心意，切莫以身犯险。”韩渊苦口婆心。
赵清珵只得点头。
他也的确只想过这一遭，望都民心不能散，只有胜利才能让大家伙的心提起来，放眼整个望都，再没有人比赵清珵更合适调动民心。
只有经历了这一次，百姓们才能确切地感知到朝廷守城的决心。
也只有经历了这一次，三大营才能更加坚定地守住城防。
韩渊和于勐同样知道赵清珵这一次亲自出城迎敌，的确起到了不可磨灭的效果。
“阁老，朕此番出城，鞑靼虽败，然其心不灭，必定会有下一次的攻城。”赵清珵神情凝重，“朝廷还需要做好准备，这两日城墙上每时每刻都需要有官员驻守，一旦鞑靼来犯，必定全城戒严。”
玄都便是前车之鉴，无论鞑靼如何来势汹汹，望都里面不能乱。
“臣等早就做好了准备，城中百姓来不及撤退的人家全部都在大理寺的护送下搬去了西郊，大理寺官员日夜在西郊巡查，必定不会让百姓发起动乱。”
赵清珵点了点头，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阁老，此番鞑靼一路打至望都实在可疑。”
“陛下是怀疑城中有鞑靼内应？”
“不止望都。”赵清珵神情严肃，“朕怀疑整个中原腹地，都有鞑靼的内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