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1章已晚
玄都失守了。
鞑靼人是什么时候兵临玄都城下的谁也不知道，玄都失守的消息还是从一路跑过来的百姓传到茂都官员口中的。
林泽在听说这个消息后当场派了一队人去往玄都，但距离得知玄都失守的消息已经快过去两个时辰了，依旧没有人回来，多半是在路上遇了难。
“林大人，咱们要不要派人通传望都啊……”
林泽眉头紧皱，沉默不语。
“大人？”
“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林泽环视着厅中众人，“当日望都派人来传话，说让瞒住辽东消息的时候咱们都照做了，辽东一直在打战，朝廷带头往后退，咱们再往前冲也没有这个意义。现下鞑靼攻进玄都一事是真是假尚且不知，这个时候茂都把消息捅上去，日后朝廷怪罪，谁来担这个责？”
林泽闭了闭眼，沉声道：“再派人去玄都，倘若玄都失守一事为真，立马着人往望都传话。”
茂都与玄都快马不过半日，只要他们再等半日，再等半日就行了。
殊不知，就是茂都拖延的这半日，让国都五城陷入了从未有过的劫难之中。
城墙轰然倒塌的声音响彻了整个玄都，不过两千名鞑靼将士，就轻而易举爬上了玄都的城墙，他们趁着天色微明之际悄无声息地占领了玄都城门。
彼时玄都的百姓还在睡梦之中，鞑靼将士弃马进入玄都，割尽了在城墙上轮值的将士们的头颅，将数十人悬挂在城墙之上，然后他们潜进了玄都太守府，绑走了玄都太守，衙门被清洗了一遍，不过半个时辰，偌大一个玄都就只剩下了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
天光大亮，玄都百姓们从睡梦中苏醒，醒得早的人已经推着板车准备出城，城内静悄悄的，可当他们走到城门口的时候，却发现城门紧闭。
再往前走几步，雪地湿漉漉的，一脚踩下去除了深褐色的泥浆外还带起来了丝丝缕缕的殷红。
“啊——！”
一阵尖叫响起，最先发现城墙上悬挂着一排人头的农夫吓得面色大变，他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再爬起来的时候一身的血水。
城门口乱做了一团。
还没等百姓们回过神来，玄都太守就颤颤巍巍地站在了城墙之上。
“都、都别动！”
太守被刀架着脖子，寒风中瑟瑟发抖。
他努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但颤抖的嗓音出卖了他内心的恐惧，望着站在城墙下无辜可怜的百姓，一行热烈滚下，他做了一辈子父母官，到头来史书青笔，又该如何写他？
玄都太守猛地往城墙外扑过去，扯着嗓子声嘶力竭道：“鞑靼人打进来了！鞑靼人打进来了！大家快跑啊！”
“大家快跑啊！”
话音未落，站在他身后的鞑靼人满脸怒火，长刀一伸，玄都太守就被抹了脖子。
他挂在城墙上，半边身子已经掉出去了，从脖子上淌出来的血才流到城墙上，就蜿蜒着成了冰冻的红霜。
太守睁着眼睛，死死地望着城墙下的百姓，死前的呼唤让所有人都陷入了巨大的慌乱中，百姓们推搡着往前冲，刷的一声，城墙根下突然出现了上百名鞑靼人。
站在城墙上的一个鞑靼人操着一口不甚熟练的汉化——
“你们、你们的太守已经死了！全都给我老实投降！”
“死、死全家！”
“听话的就能活下来。”
距离最前面的几个农夫血性方刚，可还没等他们撸袖子冲上去，就被鞑靼人挥刀斩掉了脑袋。
脑袋咕噜噜在地上滚了几圈，然后一路滚到了城墙根下。
死寂，死一般的寂静。
紧接着便是轰然炸开的尖叫和苦寒。
纷飞的暴雪之下鞑靼人犹如十万阎罗，无辜的玄都百姓成了他们刀下的冤魂。
“别、别杀我！我是员外郎，别杀我！”
一名四五十岁的玄都员外跪在了挥刀向他走来的鞑靼人身下。
他死死抱着鞑靼人的大腿，哭爹喊娘：“我上有老下有小，求各位老爷行行好别杀我！”
“小的一定给老爷当牛做马，只要老爷一句话的吩咐，小的必定上当山下火海都给老爷办妥！”
其实鞑靼人根本听不懂这话里的意思，他们只知道中原人跪在他们面前求饶。
“你很听话。”鞑靼人收了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叫什么名字？”
“曹宽。”
“这个名字不好。”
“你就叫曹狗吧。”
围在一旁的鞑靼人哄然大笑。
跪在地上的曹宽忍气吞声，尽管羞辱，可为了活下去，别无他法。
“中原人，你要做效忠我们鞑靼的狗，先趴在地上学两声狗叫吧！”
往前走是堆在一块的尸首，鞑靼人手中的刀还泛着血光，曹宽跪在地上，只觉得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成了压在他肩上的大山。
跪下去。
“跪啊！”
“曹狗，草狗，汪汪汪！”
“哈哈哈！”
鞑靼人大肆取乐，曹宽猛地抬头，眼底闪过一丝不甘，可在看到他们手中滴血的刀后，眼底的不甘又顿时化为了软弱，他自暴自弃地低下了头，缓缓趴在了地上。
“你还是不是北周人了！”
人群中突然响起一阵尖叫。
只见一名穿着艳俗的姑娘站在了众人面前，她朝趴在地上的曹宽呸了一声，双手叉腰，恶狠狠地瞪着鞑靼人，扬声道：“你们这些格桑草原来的杂碎——”
话没说完，刀子就捅进了那位姑娘的小腹中。
趴在地上的曹宽闭着眼睛，因为那名姑娘就倒在了他的身旁。
“那位好像是迎春楼的花魁……”
城门口的动乱到底会停止，百姓们不是贪生怕死，只是在残暴的杀戮下，他们完全被吓傻了。
鞑靼人像关猪狗一样把他们圈进了屋舍中。
失去了战斗力的玄都彻底成为了鞑靼人享乐的快活乡。
这两千人占领了玄都，切断了玄都与外界的通信，茂都派过来的人全都被他们斩杀在了城墙上。
短短半日，玄都便再没人敢站出来抗衡。
而这个时候，茂都还在妄想隐瞒望都关于玄都的一切。
仅仅因为官员的贪生怕死，不敢承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