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收饵
一声轻笑在议事厅中响起。
戚筠抬头望着李震，脸上的笑意温和依旧，“父亲，儿子这么多年在三沙营抵御鞑靼，您可曾想过分毫儿子会死在沙场之上呢？我、霍焦、李青山，辽东千千万万的儿郎都能上战场，为什么李聿不可以呢？若是他死在了沙场之上，那也是天命如此，这都是李聿的命。”
戚筠曾经也想过当一名好父亲的，在李聿刚出生的时候，他这一生无父无母，就连儿子都不能跟着他姓戚，可这又如何，李聿是他的血脉，他是李聿的老子，等他成为了辽东新的统率，他便是辽东的天。
姓不姓戚有什么要紧的，戚筠才不在乎这些细节。
可是戚筠没有想到，李聿他还这样小，连路都不会走，李震就想着来日要让他继承整个辽东，这个老头、这个老头让自己喊了他这么多爹，到头来他还是李家的外人。
多他娘的可笑！
没关系，既然不把他当成李家人，戚筠便靠自己走出一条新的路。
一条终有一日能将李家人全都踩在脚下的路。
就算是恶魔进行交易，他也心甘情愿。
他要把铁木金变成他养在边境的狗，他每年都给格桑草原送去大量女人和粮食，铁木金从他手上得到了这么多好处，他只要扯一扯链子，铁木金就得在他面前摇尾乞怜，鞑靼骚扰边境，对于铁木金而言没有什么坏处，他能够抢走鞑靼需要的粮食和马匹，而戚筠能够靠一次又一次的胜战巩固他在军中的位置，更重要的是，望都在面对着频频来犯的鞑靼，必须全力支持辽东。
这有什么不好！
这才是辽东和鞑靼的平衡。
李震这个老头子懂什么，还以为现在是几十年前，靠着铁蹄将鞑靼人赶到草原深处就行了吗，做梦！鞑靼一倒，下一个便是他们辽东，兔死狐悲，戚筠嘲讽李震根本就看不清局势，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辽东！
“戚筠，你以为铁木完烈会是下一个铁木金吗？草原上的头狼只会不顾一切的撕咬对手，你让他尝到了肉味，铁木完烈不把辽东咬的鲜血淋漓，怎么可能罢休！”
李震只觉得戚筠愚蠢。
“给我滚回你的三沙营，戚筠，三沙营不仅有李家军，还有你一手带出来的精锐，鞑靼若是踏平了三沙营，你也将一无所有。”
戚筠面无表情地承受着李震的怒火，他自然知道三沙营是他全部的经营，所以那日鞑靼来犯，迎敌的是李家军。
他垂在身侧的双拳紧握，他怎么可能会让自己一无所有。
他如今拥有的地位、权势，是他拼尽了全力才得到的，他怎么可能会让鞑靼人夺走属于他的尊严与骄傲。
戚筠从议事厅内走出来的时候面色阴沉，孟方平跟在他边上，感受着风阙关中低沉的气压，小声道：“将军，咱们要不要收饵？”
风阙关上狂风四起，从前戚筠也站在这里，站在这个辽东军部最重要的地方，东境是他的棋盘，他执子罗棋，整个辽东都在他的脚下。
那些他失去了的东西，总有一天会全部回到他手上。
戚筠面容冷寂，打了个手势。
孟方平打了个寒颤，他私心觉得再这样下去只怕会出事，但他跟了戚筠这么多年，早就没有回头路了。
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入夜了，草原上绿浪翻涌，赵清珵站在风阙关上远眺，一轮弯月挂在天边，莹莹照耀着这片亘古广袤的大地，厚重、沧桑。
霍焦找到他，问他在看什么。
赵清珵的眸光专注，温声道：“起风了。”
风中传来一缕腥甜，那是鲜血的味道。
李聿身穿一身纯黑的盔甲，头戴厚重的战盔，一只手握着狼头刀，一只手勒着缰绳，头顶的决振翅高飞，在冷寂的夜色下发出一声嘶鸣——
远方涌来黑色的潮水，但那不是海浪，那是鞑靼人的铁蹄。
李聿终于感受到了李青山口中的威压之势从何而来，面对高大的战马和密不透风的坚硬的盔甲，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浓厚的无力。
他们的战马在鞑靼人经过改良的马匹下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原本引以为傲的速度在鞑靼强悍的进攻下没有任何优势，李家军第一次觉得他们的力量如此渺小，鞑靼人的弯刀能够捅烂他们的马匹和将士，他们被鞑靼人戏耍、追逐，他们却伤不了鞑靼人分毫。
尽管李聿的撕风能够疾驰如闪电，可他的狼头刀却无法刺穿鞑靼人坚硬的盔甲，他们对抗鞑靼，就像是用木棍与铁棍对打，脆弱的不堪一击。
依旧是大败。
李家军死伤严重，回了营地，李聿面色阴沉，棠伯也是神情凝重。
他右手抱着头盔，沉声道：“不行，我们必须要做出改变。”
“鞑靼的这一支队伍就是专门针对我们李家军而来的，他们将我们研究的彻底，我们却对他们毫无所知，太被动了！”
是被动。
但怎么改？如何改？
消息传去风阙关，一场接着一场的败仗让所有人都垂头丧气。
躺在床上养伤的李青山气得不行，好不容易缝好的伤口又被他崩裂了，邹梦唉声叹气，叮嘱李青山一定要安心养伤，他的伤口实在太深，一时半会根本好不了。
议事厅内所有人的脸色都铁青难看。
赵清珵走进去的时候厅内烟雾缭绕，旱烟呛得他有些难受，他命人打开了厅中的窗户，然后走到霍焦身边，小声道：“眼下可在商议要事？若得空，我有话与各位说。”
“润鹤。”坐在上位的李震注意到了赵清珵，他朝赵清珵招了招手，“你过来。”
赵清珵从袖袋中掏出来一封信，放在桌上，“侯爷，这是我在鞑靼的暗桩送过来的信，从鞑靼宫廷往外递送消息艰难，这么多天只送出来了这一封。”
李震面露惊讶，他没有想到赵清珵竟然在鞑靼宫廷还有暗桩。
“各位将军，有关鞑靼这一支新建立的军队，信息都在此信中，还请各位传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