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作画

“还说我霸道。”李聿哄小孩似的轻轻拍着赵清珵的背，“你比我还霸道。”

“管好了眼前不够，还要管我身后事。”

赵清珵沉默不语，大概是察觉到了他兴致不高，李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侧身将床边的蜡烛点亮了，屋内顿时亮堂了起来，赵清珵下意识眯了眼睛，李聿搓了搓他的眼皮，背上一层薄汗，“棠伯烧了水，带你去泡个澡。”

这阵子节气不好，赵清珵总是懒懒的没什么精神，一年到头舒服的日子拢共那么几天，四五月阳春时节，八九月秋高气爽，可这一年过得乱糟糟的，就没什么太平时候，先是回望都万寿节折腾够呛，然后便是冬至行宫祈福出了章平帝被压塌楼这么大一档子事，赵清珵就像是一根绷紧了的弦，李聿瞧着心疼。

再加上他马上要接手禁军和三大营了，这个大统领一做，睁眼就是事，只会更加顾不上润鹤，想到这里抱着人的手都更加用力了。

赵清珵被他勒得腰疼，拍了拍李聿的手臂，嗔骂道：“发什么癫？”

人被放进了浴桶，赵清珵背对着李聿，双手搭在桶沿，热水烫的他皮肤微微发红，李聿也没走，抱手站在他边上，眸光幽深。

赵清珵泡的舒服，眯着眼不搭理人。

身后传来一声乒乒乓乓的动静，赵清珵正准备回头看一眼，眼前突然黑了。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一双眼被黑布蒙住了，他想伸手蒙着眼睛的布条扯下来，李聿抓住了他的手，嗓音沙哑：“别动。”

净室幽暗，水中的赵清珵白的发光，披着长袍的李聿直接一脚踩了进来，他与赵清珵隔了一寸，但身上却烫的吓人。

赵清珵老老实实不敢乱动，他试探着喊了一声‘润安’，就听见李聿压抑的声音响起，“别喊我。”

“哦。”

赵清珵不知道李聿在发什么疯，下巴搁在桶沿上，身后水声荡漾，那股滚烫的气息始终若即若离，衣料摩挲的声音越来越清楚，赵清珵有些耳热。

他不敢再听下去了，摸着浴桶便准备起身，慌张开口：“我、我泡好了……”

“哼。”李聿一声轻笑，他一把攥住赵清珵的胳膊，哗啦一下水声四溅，赵清珵坐在了浴桶中，蒙着黑布，衬得他一张脸格外干净，巴掌大的脸红唇泛着水光，李聿将手掌贴在了赵清珵的脸上，哄着道：“乖，别看，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赵清珵整个下半身都麻了，他才听到一声压抑的闷哼声。

眼前的黑布还是没有被揭下来，李聿的轻笑声让他整个耳膜都在震动，像是爬了无数只咬人的蚂蚁，赵清珵觉得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干，却成了眼下这个狼狈的模样，实在委屈极了。

心里一委屈，眼眶就酸涩的很，再加上他又被李聿使坏地蒙住了眼睛，就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原来他在不知不觉中把黑布都给打湿了。

李聿见他嗓音啜泣，草草将身上擦干净，一把将他抱了出来，李聿这两年又长高了，臂力大的惊人，如今单手就能相当轻松地将赵清珵抱起来。

骤然腾空，赵清珵吓得一把搂住了李聿，他的音调都变了，急促地喊道：“李聿！”

“在呢。”

李聿含着笑，赵清珵看不见，但他就是感觉到了李聿饕餮后的满足，就像是一只饱食过的野兽，懒洋洋地舔舐着自己的毛发，怀中还抱着最最重要的珍宝。

“你还欠我一幅画呢。”

赵清珵搞不懂李聿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先前那幅画本来就是画着玩的，画了好几天都没成形，“那就先欠着吧。”

“你放我下来。”赵清珵看不到，很没有安全感。

“不放。”李聿一脚踢开了净室的大门，天已经黑透了，石斛躺在屋顶上看月亮，听到动静，探出一个脑袋，见自家公子抱着侯爷从净室里头出来了，问道：“公子您可饿了？可要去用饭？”

“不去，让棠伯将饭端过来。”

平日里最要紧的饭都不吃了，真是稀奇。

石斛的目光一路追着李聿去了书房，李聿在抱着赵清珵进书房的时候看了一眼石斛，护犊子的眼神让石斛心一抖，他自觉地将脑袋缩了回去，再不看一眼。

“李聿，你到底想做什么。”

赵清珵要疯了，不知道李聿怎么会脑子突然抽了。

“好好躺好。”

李聿将人放在了榻上，半开的窗子被他关了起来，乓的一声，趴在屋顶的石斛摸摸脑袋，得，这下真什么都看不着了。

眼上的黑布迟迟没有被扯下来。

赵清珵乱动，李聿索性将他一双手也给绑了起来，“别乱动。”

“李聿！”赵清珵求饶地喊了他一声，语调绵长，像是在撒娇。

“欠我一幅画呢，帮你画回来。”

“画画也不是这么个画法啊！”赵清珵扭动着身子，“你先把我的手松开！”

“不松，怎么画我说了算。”

后背传来酥酥麻麻的触感，赵清珵浑身一僵，脊背绷得笔直，漂亮的脊椎骨完完整整地呈现在了眼前，

李聿这双手握刀剑、握长枪、握弯弓，就是不握笔墨纸砚，辽东出武夫，他打小就在军营中滚泥巴，幼年时被祖父摁在桌前读书写字，先生写得一手簪花小楷，他性子野，大笔一挥满纸的豪放草书，唯一潜心学的便是画画。

他画山、画水，画难以捕捉的狂风，母亲教他画画，说日后若是有了心上人，满园春色下他执笔作画岂不蒹葭情深。

李聿撇撇嘴，他若是有心上人，只会带她去风阙关下跑马，画什么画，娘们兮兮的事他才不干。

可此时此刻，紫毫笔停在赵清珵的背上，李聿忍不住想，母亲说得对，得一人白首，他得到了这世上最好的一张画纸，不落笔实在可惜。

紫毫笔沿着赵清珵的脊背一路往下。

朱红色的颜料在光洁漂亮的背上绽开，李聿画花，画鹤，画他睁开眼出现在眼前、闭上眼浮现在心头的赵润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