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换药
“你与聿奴关系亲厚，这两年聿奴跟着你变了不少，润鹤，你是个聪明孩子，看得清局势，心里也通透，本宫提拔你，也是看中你的聪慧，只是这聪慧若是过了头，便会成为伤人的刀，这把刀握在手上，你可要握好啊。”
李蓉从前是真的想把赵清珵当做一把刀，当做一把能够刺向任何人的刀。
可她这一生没有儿子，膝下只有一个清平，来日百年，她手上的这些权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聿奴与赵清珵走得近，她想给她的清平留一条退路。
李蓉望着那一团消散的只剩下一缕的白雾，想着她的清平，想着她若还活着、此刻该有多么风光的皇儿，最终她也成为被蛛网困住的蝼蚁，不得自由。
李蓉在明德殿中坐了小半个时辰，起身离开的时候她又去看了一眼章平帝。
人始终没醒。
石瑞站在一旁，见边上没人，压低了声音，“娘娘，会不会是梁韩的那个药……下轻了？”
“梁韩说那已经是最重的分量了，若是再加药，只怕会适得其反。”
李蓉见章平帝没有转醒的迹象，离开的时候整个人都格外阴沉，站在明德殿前，她突然发觉出来了不对劲。
“石嬷嬷，方才那个小太监不是说，他是替太子去太医院拿药？”
石瑞点头，她回头看了一眼明德殿，很快便反应过来了问题在哪，可赵清珵分明说，赵昀亲自去太医院了？
李蓉声音一沉，“派人去一趟太医院，赵昀若是此刻没在太医院，查清楚，他今日去了哪、见了谁！”
“娘娘，您是担心？”石瑞话没有说全，只是做了个手势。
李蓉一声冷哼，“赵昀藏了这么久，差点把本宫都骗过去了！”
果然，李蓉派的人去太医院一问，赵昀今日连太医院的门都没踏进去过！
“娘娘，太子今日不在明德殿，也没去太医院，其中必定有鬼，如今陛下昏迷不醒，只怕是太子暗藏祸心，想要趁着这个时候做些什么吧。毕竟灯下黑，最安全。”
李蓉哪里会想不到这点。
“娘娘，眼下咱们该如何做？”
李蓉轻声道：“不急。”
“事关陛下，只让咱们急，像什么话。”李蓉的唇角缓缓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翌日一大早，宫门口便传来了消息，阁老袁庭天还没亮便递了进宫的牌子。
直奔明德殿而去。
赵清珵也是没有想到，他竟然还会等到袁庭亲自来见他的日子。
当年麟都出事，他被押送进望都，是整个朝廷的眼中钉。
内阁上下恨不得他死在来望都的路上，进了望都，刑部的人还从锦衣卫手上抢人，一瓶毒药让他的身子大不如前。
说起来，赵清珵如今这样病恹恹的样子，内阁出了不少力气。
袁庭年纪实在大了，朝政操劳，经历了章平帝被压在三清阁下这一遭，脸上的褶皱更是深了一寸，坐在椅子中，满头白发，一双手干枯如树皮。
“老臣见过南翊侯。”
三朝老臣，赵清珵自知他如今没这个身份让人起身。
他赶忙搀住了想要起身行礼的袁庭，温声道：“阁老有礼了，晚辈见过阁老，外头风雪刮人，阁老冒着风雪进宫，可是出什么事了？”
袁庭脸上挂着牵强的笑，他摆了摆手，只是指着身旁空着的椅子，“还请南翊侯坐下，咱们慢慢说。”
“说来实在惭愧，晚辈是趁着这一会太子不在明德殿中，独自来见阁老的，眼下明德殿中无人，只怕晚辈无法陪阁老闲聊太久。”
“明德殿中无人？”
袁庭起身，连忙道：“正好，正好，趁着太子不在明德殿，还请南翊侯带路，老夫想去面见陛下。”
“这……”赵清珵有些为难。
按照规矩，如今能够见到章平帝的，除了他们这些宗族子弟，也就只有皇后了。
“阁老是朝之重臣，既然阁老有所求，晚辈便应了您，阁老请。”
赵清珵没有多问，只是领着袁庭进了明德殿，且非常明事理地候在了外室。
龙床上章平帝好像只是陷入了一场沉睡，清浅的呼吸起伏。
袁庭跪在地上，在端详了章平帝许久后，终于垂着胸膛，痛心疾首地开口：“陛下，微臣无能无才，既无法替陛下守好江山社稷，也无法伺候好陛下龙体，陛下！陛下！臣就算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替陛下守在这明德殿前，无论是谁，都别想动陛下分毫！”
侯在外室的赵清珵就听见三声咚咚咚。
袁庭迈着苍老的步子走出了内室，在看到安静站在外室的赵清珵后，老脸一热，他走上前去，一把握住了赵清珵的手，“南翊侯，老臣、老臣想恳请您一件事！”
“但请阁老畅言，晚辈虽未曾在朝为官，但只要是晚辈能够做到的，必定不负阁老所托！”
“南翊侯，你、你、当日你为了郡主，情愿自服毒药，老夫便知你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如今陛下昏迷不醒，老夫年事已高，且陛下居于深宫，老夫心有余而力及不足，还请南翊侯一定要应下此事，老夫必定对侯爷感激不尽！”
赵清珵点头，反手握住了袁庭，微微弓着身子，使其视线与袁庭平行。
“陛下病重昏睡，太子贴身照顾，其孝心上感天地，下感万民，只是……只是……”后面的话袁庭有些开不了口。
他读圣人书，本不该用如此歹毒的心思揣测他人，更何况这人是他一手扶持到如今的太子。
袁庭只觉得老脸都没地方挂了。
看到他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赵清珵懂了。
他轻声问道：“阁老您是怀疑太子殿下在陛下的药中动了手脚？”
袁庭没有吭声。
赵清珵装作震惊模样，连连摇头，“怎会，自从陛下昏迷后，陛下汤药从来都是太子亲手侍奉，半点都不曾假借他人之手，太子孝心天地可鉴，怎会在陛下的汤药中动手脚！”
“正因陛下昏迷后的汤药从来都不曾经手他人，老夫才更加怀疑太子。”袁庭摇了摇头，“总之，此事还请南翊侯上心，从今日起，陛下的汤药都由你亲手侍奉，老夫会在宫外命人查清楚陛下所服用的汤药是否有问题。”
“南翊侯，拜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