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要人
“本宫能有什么吩咐呢。”李蓉示意赵清珵起身，“动辄下跪，你也忒讲规矩了。”
“坐着吧，你也有一年未曾归都了，陪本宫好好说说话。”
赵清珵能有什么话陪李蓉说，正经的外甥被支了出去，留下他一个赵氏子弟，想要装恩情，赵清珵就陪她装。
“陛下如今一心修道，不理朝政，本宫有心劝诫陛下，却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太子顺应龙心，四处搜寻道士，如今这宫里头啊，是越来越乌烟瘴气了。”
李蓉一声叹气，说得漫不经心。
赵清珵却从中听出了朝局变动。
章平帝骤然钻研修道，或许是为了讨好章平帝，亦或许是为了让章平帝更加沉溺修道大业无心朝政，赵昀往这上面使劲了不少劲。
赵清珵思索片刻，小心翼翼地说道：“太子殿下进来，应当颇得圣心？”
果然，一提起这个，李蓉的脸色骤然沉了下去，她涂着红蔻丹的手抚过乌黑的双鬓，“圣心？”李蓉的唇角划过一抹不屑，“妖道蛊惑圣心，陛下是被妖道迷惑住了，太子不加以劝诫，还纵容陛下修道，实在不该。”
“从前陛下疼爱你，若是得空陛下召见你，明德殿前你该多加劝诫才是，陛下龙体本就欠佳，如今执迷修道，更是日夜操劳，本宫瞧着实在忧心。”李蓉一副慈悲模样。
赵清珵点头称是。
说着若能得见陛下，必定加以劝诫陛下龙体为重。
赵昀纵容章平帝修道，李蓉便要赵清珵劝诫章平帝保养龙体，明面上是修道一事，实则不过是想让赵清珵出面和赵昀打擂台。
“修道？好端端的姨母怎么扯到陛下修道上去了？”
赵清珵与李聿一同走在出宫的路上，黄昏时分长街寂寥，零星路过几个宫女太监皆步履匆匆。
“皇后娘娘哪里是想说陛下修道，不过是借着修道一事敲打我，如今他需要我和赵昀抗衡，免得赵昀在望都独大罢了。”
章平帝沉迷修道，赵昀对此事上心，朝宫里送了许多老道士，颇得圣心，章平帝便多看重了赵昀几分，有了章平帝的宠爱，再加上内阁文官本就对李蓉步步紧逼，长此以往李蓉必定会被赶出朝廷。
“皇后本就为此事发愁，正好赶上我回望都，她又需要我了。”赵清珵说的平静，“不过是她又需要我了。”
赵清珵当日离望都，皇后并未曾加以阻拦，当日走得轻松是因为皇后留了一线，如今就到了要回报这一线的时候。
“此躺进都，本就是因为赵昀，如今有了皇后授意，许多事办起来也会容易许多。”
赵清珵到底顾忌着李聿和皇后的亲情，没有将这些藏在暗潮下的算计摊到明面上来。
但赵清珵不说，却不代表李聿不清楚。
李聿微微皱着眉，“润鹤，我知道你不愿被人掣肘。”
“此事不是我愿意或者不愿意就能决定的，聿奴啊，”赵清珵一声轻叹，“别天真了。”
他们谁都没有选择的权利。
如果将北周比作一条长河，他们每一个人，无论是皇后、太子、内阁上下，甚至包括章平帝，都不过是一脚踩进这条长河中的人，有些人能够站得高，不过是顺应了这条河流的流向，有些人被拍打在岸边，不过是因为逆流而上力竭而亡。
赵清珵的神情冷寂，“聿奴，我们每一个人，都不过是在长河中摸索的挣扎之人，我想要走得更远、走得更高，就只能在顺应长河流向的同时借力打力。”
赵清珵从来都不觉得自己能够改变北周这条长河，他只是想用自己的绵薄之力、撬动那些人口中的天命。
他不信天命他定。
他只信、人定胜天。
他要靠自己走在北周这条长河中，就注定要不断求索，在黎明没有到来之前，他愿意提灯夜行，做他人眼中沉默的刀。
“姨母想让你对付赵昀，此事难办，他是太子，稍有不慎你就会被他踩在脚底，再无法抬头。”李聿说的肯定，“到那时，姨母不会出手救你。”
“润鹤，若无法一击毙命，切勿轻举妄动。”
这是自然，绊倒赵昀若是简单，李蓉也不用等到如今还不动手。
赵昀坐在太子之位上多年，内阁上下一力扶持，赵昀这个位子已经不属于他一个人了，这是内阁上下拿来和李蓉抗衡的位置，只要太子在一日，李蓉就无法独揽大权，就必须要向内阁低头。
就算李蓉握着拥有批红权的司礼监，也没法彻底干预朝政。
回到李府已是深夜，棠伯带着芸娘侯在李府大门前，生怕这两人进一趟宫会出什么岔子。
马车哒哒哒的声音在巷口响起，棠伯拍了拍手掌，“回来了！”
李聿和赵清珵离开近一年，回了望都棠伯连人影都没见着呢，就进了宫，眼下两人回府，棠伯左看右看，连眼睛都舍不得眨。
李聿被看得不耐烦，朝芸娘问道：“可有吃的？饿死了！”
“在皇后娘娘那里还能饿着你？”棠伯嘴里嫌弃，但身体却实诚，早早就吩咐芸娘备下了吃食，于勐和赵梦也都在正厅坐着等候两人归来，棠伯走在边上，问着赵清珵：“侯爷一路过来可好？”
“不好。”李聿替赵清珵回答，“棠伯您没瞧仔细，人瘦了一大圈。”
棠伯哎了一声，有些心疼，“是瘦了，侯爷下巴都尖了。”
“该好好补补才是。”
说起这事，棠伯嫌弃地看了一眼李聿，“也是你小子脸皮厚，竟然朝密西要人，霍大帅身边的军医都被你要来了望都，老头子我都没老脸去见霍大帅了。”
李聿嘿嘿笑了笑，“师父帐前还会缺大夫么？”
“邹先生医术高超，霍大帅若是离了他不妥，还是将先生送回密西才好。”赵清珵也觉得这事李聿实在办的不像话，哪里能把霍大帅身边军医弄来望都。
“没事，师父就是刀子嘴。”
“侯爷您别管，由得他去，左右霍大帅到时候骂的是公子，不关咱们的事。”棠伯如今偏心得很，见了赵清珵便将李聿忘到了脑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