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进宫

不过朝中近日的言论的确有些多。

赵清珵彻查完密西空饷案之后竟然一跃从内阁手上拿到了票拟权，任谁都会震惊。

其中就免不了皇后的召见。

年前的最后一次大朝会，散了朝后，赵清珵就被请去了明安堂。

彼时章平帝病重，在有关如何处置周小敬之下，皇后在和内阁极限拉扯，双方各退一步，皇后放弃票拟权，内阁同意她垂帘听政。

为了确保利益最大化，皇后最终将票拟权过渡到了赵清珵手上。

皇后既然有了一个主杀伐的锦衣卫，三大营就不能走上一条和锦衣卫相同的路，权利分散，三大营不需要成为像锦衣卫那样的存在，三大营在朝堂之上需要有自己的位置。

李蓉穿着一身凤袍，头戴凤冠，神情肃穆，端坐在原本属于章平帝的龙椅之上。

比起从前，如今正式垂帘听政的李蓉更显庄严，当朝皇后坐到她这个位置，已经是贵无可贵，满朝文武皆向她称臣，她踩在所有男人的头顶，将所谓的纲常伦理彻底颠覆。

赵清珵跪在李蓉面前，毕恭毕敬：“微臣赵清珵，见过皇后娘娘。”

长久的沉默。

明安堂内无比压抑，掌印陈金水侯在李蓉身边，他看了一眼赵清珵，轻声说道：“娘娘，赵大人来了。”

李蓉‘嗯’了一声，透过层层叠叠垂坠下来的珠帘，坐在龙椅上的李蓉华贵而又端庄，容不得人冒犯半分。

说来也是，无论男子还是女子，但凡只要坐上高位，权势便会赐予他们无尽的威仪，没有人会不惧怕此等威仪。

但前提是，得要有人够得上此等权势。

“空饷案你办的很好，韩渊都上书夸赞你，说你年纪轻轻思虑周全，很是难得。”

“韩渊是个老古板，能得他一句夸赞，不容易。”

赵清珵跪在地上，“微臣不敢，替娘娘办事，微臣不敢不尽心。”

“微臣之所以能够大办空饷案，全因娘娘支持，若不是有娘娘首肯，微臣怎敢放肆。”赵清珵这一番话说的诚恳，满是自知之明。

李蓉也知道，赵清珵或许不是真心诚意臣服于她，但这又有什么关系，放眼望去，除了她，赵清珵又能攀附谁？

内阁吗？

内阁是与她拉扯之下才同意让出来的票拟权，若不是自己看重赵清珵，他就算是再办一个空饷案，内阁也不会给他如此殊荣。

“皇后娘娘说的是，微臣心中自有分寸，内阁给予微臣的票拟权皆是娘娘恩赐，微臣心中有数，来日必定更加忠心报效娘娘，尽心替娘娘分忧。”

“你聪明，也听话，本宫看重你，自然会给你好处。”

“票拟权内阁既然给你了，那就好好拿着，不要浪费了才是啊。”李蓉话中有话，她的眼中寒光乍现，满是意味地打量着赵清珵。

都是聪明人，话也不用明说了，赵清珵听出来了李蓉的警告，连声称‘是’，字里行间皆是这票拟权明面在润鹤手上，但具体怎么用，什么时候用，都听凭娘娘吩咐，润鹤不敢擅用云云。

听着他的忠心，李蓉满意地点了点头。

“年关将近，空饷案也告一段落，回去吧，过个好年去。”

“润鹤，”在赵清珵离开时，李蓉喊住了他，“本宫听说你与聿奴关系甚密，聿奴性子跳脱，没你这般稳重，你平日里替本宫多看着点他，望都不比辽东，若是纵着聿奴的性子来，恐会生出事端。”

今时不同往日。

从前赵清珵与李聿交往过密，从上到下从李蓉到石斛，只怕没有一个人愿意看到这一幕，但如今，李蓉也会喊住他，让他多照看照看李聿。

回家与李聿说起这件事，李聿笑得不行。

赵清珵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说了句：“进宫一趟好累。”

委屈的话配上寡淡的眼眸，呈现出了奇异的反差感，李聿觉得有趣，他替赵清珵捏着肩膀，哄道：“哎呦，可把我的润鹤累坏了，过来，小的给大爷捏捏肩。”

赵清珵双手一搭，放在了椅背上，抬了抬下巴，冷哼道：“胳膊也酸，伺候到位，要不然没赏钱。”

李聿‘哎’了一声，学着店小二，一声高喊：“客官您请嘞！”

书房内响起来一阵说笑声。

这阵子事多，晚饭全都在南客轩用，棠伯索性将厨房里几个做饭和赵清珵胃口的厨子调来了南客轩，饭菜做好了，棠伯在廊下问道：“公子，大人，还是在书房用饭吗？”

李聿一把推开窗子，笑着说道：“今儿闲下来了，咱们去春风阁。”

春风阁建在池塘之上，夏日里坐在春风阁中喝茶听曲，满池塘的红莲摇曳，李聿惯会享受，穿的他不上心，破布衣裳都能穿，唯独吃喝玩乐，他最讲究。

吃饭时要选一个好地方，最好有水有月，有风有树，风吹过来树影婆娑，沙沙作响，一顿饭愣是吃的缱绻怡然。

赵清珵与他相反，吃喝玩乐都入不了赵大人的眼，唯独身上的衣裳，要妥帖，要柔软，要望都中最好的料子店亲手裁剪，要绣娘在袖口处绣上行走时犹如浮光掠影的云纹，低调不显奢华，但细看却能看出衣裳的金贵。

只有见赵清珵穿衣裳，李聿才能看到从前几分金贵娇气的赵世子的影子。

穿着一身银白色的长袍，长身如玉，行走在雪天之下，腰上的玉坠香囊微丝不动，无比从容。

“今年过年热闹呢，师父还在望都，我想把师父留下来，让他在府上过了年再回密西去。”李聿闲不下来，走路的时候一会勾着挂在长廊上的灯笼，一会又逗一逗笼中的鹦鹉，他背着手，走得快，回头见赵清珵没有赶上来，便停下来等他。

“边境战事迭起，霍大帅恐归心似箭。”

“如今是冬日，是休战期。”李聿对边境了若指掌，“吐蕃和鞑靼一样，是游牧民族，隆冬时节他们要往南边去，找到温暖的草场过冬，就算咱们和吐蕃鞑靼打得多激烈，冬天都是默契的休战期。”

赵清珵不懂边境的规矩，听李聿这样说，他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霍大帅留在望都挺好，韩大人还在格格鲁尔，密西这一次起码要伤筋动骨，霍大帅此刻回去一堆事情，他只怕嫌麻烦，还不如留在望都，等韩大人将格格鲁尔都整治好了，大帅再回去。”

“是这个道理呢。”

“我家里还要来三个姐姐，我那三个姐姐你没见过，一个比一个厉害，大姐是我家的主心骨，家里头棠伯最听大姐的话，二姐泼辣外向，《石头记》你读过没，我二姐和里头的王熙凤有的一拼，我家庄子上的账务全是我二姐在管，庄子上的那些老油条见了我二姐都怕得要死，还有我三姐，和我是同胞出来的，就比我先从我娘肚子里钻出来，占了我的便宜，我就得喊她三姐，嗐，她最喜欢和我打架，还偏偏不肯让我打赢她，打赢了她就要闹，烦得很。”

李聿嘴上说着烦得很，但眼里却全都是笑意。

提起家里头的三个姐姐，李聿语气都轻快了。

赵清珵有些羡慕。

他想起了远在鞑靼的阿姐。

李聿见赵清珵的神情有些落寞，也知道他想起了清灵郡主，笨嘴拙舌地安慰道：“你别想那么多了，总有一天你能把清灵郡主接回来的。”

“过完年我让师父潜入鞑靼帮你打听打听，清灵郡主在鞑靼过得究竟如何。”

赵清珵扯了扯嘴角，苦笑道：“罢了，此事不好办，不用麻烦霍大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