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赌约
李聿面色狂妄。
他伸手，挑着赵清珵的下巴：“是喽，提督大人与我打个赌可好？”
赵清珵被迫抬着头，与李聿直视，眼角的那一颗痣在烛光下若隐若现，庭院中银装素裹，雪夜银白，寒光如玉，赵清珵鸦羽般的眼睫轻动，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那两片阴影好似两只蝶，扑簌飞向了李聿的心底，轻轻柔柔地挠着，无端乱人心绪。
“打什么赌？”
“就赌，”李聿的拇指搓着赵清珵薄薄的皮肤，慢条斯理地说道：“我能在过年前将兵部里的那些人，收拾的服服帖帖。”
赵清珵张了张嘴，做出了一个惊讶的口型，他学着李聿的模样，抬着下巴，垫脚，半个身子探出窗外，勾着他的下巴，“小郎中好大的口气。”
“那我就，拭目以待喽。”
赵清珵想脱身，李聿不让。
他长手一撑，翻身一跃，直接从窗子外跳了进来，他拦住赵清珵，笑眯眯地问道：“既如此，不知提督大人要给什么赌注？”
赵清珵站的笔直，歪头，“你想要什么赌注？”
“我一穷二白，停雀巷的小屋家徒四壁，什么也没有。”
“好可怜，”李聿一声轻叹，“提督大人在外威风凛凛，家里头穷得叮当响。”
“是啊，我都穷成这样了，你还要和我打什么赌？”
李聿眨了眨眼睛，他在人前从来都是桀骜冲天的眉眼，在赵清珵跟前却是异常乖顺，“要是我做到了，我要你在停雀巷的那间小屋。”
赵清珵一脸诧异，“李府这么大的地方还不够你住？”
李聿耸了耸肩，“提督大人好小气。”
“怎么，你要与我住到停雀巷里面去？”赵清珵觉得好笑。
李聿不说话，停雀巷哪个破院子，能住什么人，前几天李聿去过一次，天寒地冻的，窗子都在漏风，李聿都觉出来了寒意，更别说就赵清珵这个身子，哪里受得了那种冻。
虽说这些日子李聿隔三差五就留赵清珵住在李府，但赵清珵自己长了脚，李聿就算再怎么盯着赵清珵，也有疏忽的地方，稍微一个不注意，人就自己回了停雀巷。
李聿算盘打得响。
迟早有一天，他要把赵清珵的那间破屋子给卖了。
让这只不肯老老实实停下来的白鹤，自己飞回来。
落在他的院子里。
“提督大人就说赌不赌。”
赵清珵被磨得没脾气，一声‘好’，李聿就像得了什么天大的好处，得意洋洋地坐在了椅子上，他的手点了点空杯子，“芸娘呢？让她过来泡壶茶，我记得她那一手茶，香。”
赵清珵慢悠悠地关上了窗子，“芸娘可不是来伺候你的，快过年了，棠伯一个人忙不过来，正带着她料理琐事，这些日子她怕是不得空。”
“既如此，”李聿拉长了语调，“那就让我来伺候提督大人吧。”
“不知大人爱喝什么茶？西湖的龙井还是武夷山的大红袍？”
赵清珵的臂弯上搭着挡风的大氅，唇角溢出了一抹笑：“长夜漫漫，留着你自己喝吧。”李聿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他又说道：“既然打了赌，那就让我看看你的狂妄究竟能不能落到实处吧，兵部那群武夫可不好相处，既不讲道理，还对世家充满厌恶，你这武库司郎中新官上任，三把火可得烧得旺一点啊。”
密西空饷案被赵清珵捅了出来，整个三大营都扑在了这个案子上。
章平帝震怒，朝野上下都受到了波及，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三大营之上，越是这个时候，行事就越需要稳当。
赵清珵一天十二个时辰简直要掰成二十四个时辰来用，他让于勐快马加鞭去了一趟格格鲁尔，将格格鲁尔十年来的全部账目都搬进了三大营，光是拉那些账本就用了十天的功夫。
不光是格格鲁尔自己的账目，还有格格鲁尔和密西大营往来的军饷粮食的账目，也悉数被拉来了望都。
等这些账目全都被搬进三大营之后，偌大一个三大营，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神机营五军营以及三千营的人手全都被调动了起来，这是今年最大的一个案子，涉事官员多达几十人，其中格格鲁尔的的布政使都牵涉其中，一地布政使，那已经是封疆大吏了，三大营的人加起来都没有一个周小敬的地位高。
所有人都不敢下手。
最后还是赵清珵发话，查！
为什么不敢查？
他第一个要查的就是周小敬！
这个在密西做了三年的布政使，放着好好的太子太傅不做，要跑到地方去做封疆大吏，别的地方就算了，可偏偏他选的还是密西这个偏远贫穷的地方。
赵清珵带着于勐，亲自去了周府，欲将周小敬带来三大营。
周府的下人传话，说周大人身子不适，不宜见客。
赵清珵面色平静地应了好，带着于勐回去了，结果第二天，扭头他就带着三十人团团围住了周府。
周府下人们不得随意进出，一时间整个周府都被隔绝了。
就这样围了周府三天，第四天，周府大门被缓缓推开了，一身灰布棉衣的周小敬面色铁青，站在大门的台阶之上，沉声问道：“赵清珵，你在我周府前闹出这些事情，究竟所欲何为！”
“听闻周大人病重，近日望都多事，下官特地带着下属来替大人护卫府邸。”赵清珵一番话说的义正言辞，冠冕堂皇。
周小敬没病，听了赵清珵这番话，都要被气出病来了。
他挥了挥衣袖，“赵清珵，你给我带上你带来的人，离周府远点！”
“大人想让下官走，下官自然不敢不从，只是下官如今见大人病体大愈，不知是否愿意跟随下官走一趟三大营呢？”
赵清珵微微躬身，伸手指着前方。
跟他一块来的于勐立马一声高喊：“来人，给周大人备马！”
“周大人，这厢请吧。”于勐将周小敬架了上去，此刻不走，他便下不来台。
周小敬面色难看，却也只能跟着赵清珵一块往三大营走去。
而与此同时，另一边，陪着赵清珵搬了好几天卷宗的李聿终于能够空下来，去兵部报道。
辽东少帅要进兵部的消息早在几天前就在兵部上下传遍了。
兵部尚书巴不得来个年轻人替他镇一镇兵部的风气，老尚书亲自将李聿带来了兵部，给两名侍郎介绍过后，便摸着那一把白胡子颤颤巍巍地走了。
留下李聿和两名侍郎大眼瞪小眼。
“不知两位侍郎大人，如何称呼？”初来乍到的，李聿装得人模狗样。
站在他左手边的看上去一脸精明模样，瘦瘦小小，笑起来一双眼又细又长，皱巴巴的，就见他搓了搓手，哈着气说道：“李公子喊我荣威就行了，我是咱们兵部的右侍郎。”
“白卓宇，左侍郎。
另外一人看上去身材就要高大许多，尽管穿着官服，但李聿一眼就看出来他有着一身腱子肉，这是个真正的练家子。
李聿没有多看巴结他的荣威，倒是对这个沉默不语的白卓宇，他格外有兴趣。
只可惜，人不搭理他这位辽东来的金贵的少将军。
李聿在兵部的一应事务，荣威全都给他安排的妥妥当当，办公的地方看上去比这两位侍郎都要敞亮。
对着喋喋不休的荣威，李聿有点头大。
他伸手推脱，“荣侍郎定还有别的公务去忙，下官就不在这里烦您了。”
没成想荣威听了这话，连连摆手，嘿嘿笑着，“咱们兵部清闲，没这么多事情做，少将军初来，我可不得替您都安置好一切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