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光才有黑暗
是夜。
巷内有淡淡白雾,每过一段距离就挂着一个花灯,将巷内点缀宛如珠玉闪烁。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打更人尖锐的声音宛若地狱索命的厉鬼,有人死了,还未僵硬的尸体源源不断的往外冒着血。
一滴一滴的滴在地面上,炸开一朵朵血花,死人脖上挂着手骨粗的麻绳,尸体离地面大约有一丈高。
一朵百合放在血滩旁沾上点点血迹,有种诡异的美感。
他,真的是被吊死的吗?
他的右臂又去哪了?
天色刚亮巷口围满了人,几个红衣官兵在尸体旁查看。
没人知道他究竟怎么死的,脖上的麻绳,失踪的右臂,胸膛的剑伤,发紫的嘴唇应该是中毒。
看见地上的百合花,张候平愤愤将拳头砸向墙壁。
他从官二十余年,从未遇到如此离奇之事,在自己管辖范围内月死了五人皆失了右臂,死法千奇百怪身旁放了朵百合。
五更时他的窗户被人敲响,他一向睡眠浅打开窗外面一片死寂。
哪还有人?
书桌上却不知何时被人放了一封信。
“北街巷口,贪婪者,死不足惜,七个人影光照亮了五个,还有两个。”
那封信已被张候平读了十余遍也没读懂,死的是镇上的大户家,许州谁人不知刘万是个大善人。
每月都给百姓施粥发粮,总把钱财乃身外之物挂在嘴边,他确实做到了怎会是贪婪之人!
但神秘人说的话从未作假,前面四人就是典例不由让他心头一沉:“小易你带几个人去刘万家搜查不可有遗漏去!”
那官兵和张候平一向受刘万照顾,虽然张候平没收过他的好处但小易却是收了不少的 开口劝道:“那神秘人也不一定每次说都是真的。”
“去!”
果不其然,响午张候平正在吃饭他派出去的人就回来了。
小易一脸的不可置信到:“报,刘万家有一处暗格藏黄金百两,西房的密室还有珍珠宝石,价值连城,”他突然卡咳住,声音放低,“刘万乃石海化名。”
石海,本朝最大贪官。
贪金银财宝,房屋田地,爱财如命,是国师派的人,现在的皇帝只是空有虚名没办法罚他太重,好在他在一年前告老还乡半年前就死了,原本现在也算是除了一个毒瘤,如今却得知是诈死。
张候平讥讽开口:“原本是诈死这次倒是真死了。”
小易接着说:“在巷子旁宫琼影又出现了,还有名年轻男子,两人神色可疑出现在巷口。”
张候平放下筷子,又是宫琼影?
宫琼影出生不详,年龄二十,武功不详,有一把名为“夕”的剑常不离身,不爱与人打交道且嘴毒。
他一把年纪也不想和他打交道。可这人几次三番的出现在现场,让他不得不怀疑。
“去把二人请来。”
“不用。”
一黑一红两道欣长消瘦的身影走了进来,宫琼影抱着剑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另一人却截然不同,红衣衬得肤色更白微微有些病态,嘴角总挂着淡淡笑意,气质出尘容貌俊俏简直就像富家子弟。
他微微俯身,温声道:“在下唐清尘。”
宫琼影道:“宫琼影。”
张候平挂起笑,让小易把饭菜撤了再搬两把椅子来。
“不坐,没事走了。”宫琼影开口。
唐清尘并不想管这件听起来就麻烦的事:“宫琼影都如此说了那我们便告辞了,山高水远,后会有期。”他笑了笑转身欲走被官兵拦了下来。
宫琼影看着拦在身前的手,眉头微皱,唐清尘在场他不好动手,只是淡淡道:“让开。”见身前手纹丝不动,有些不耐烦的看向张候平。
“张老头你烦不烦这个月第五次了,到底想干嘛?”
唐清尘叹口气,今天怕是走不成咯。
小易刚好将椅子拿来了,张候平笑眯眯也看着他俩,唐清尘拉着宫琼影坐下换回温和的笑容:“不知张大人找我二人来有何事?”
张候平可能觉得唐清尘比宫琼影好说话将矛头对问他:“在下这一月死了五人了,实在不忍再看有人伤亡,希望唐..”他不知该如何称呼唐清尘,一时顿住有些尴尬。
唐清尘顺着他的话接下去:“小弟。”
“希望唐小弟和宫琼影能助我破了此案,在下一定重金答谢,若破不了案你两人也能洗脱嫌疑,你们看?”唐清尘手关节一下一下敲着在桌面,他敛去笑意眉头微蹙,原本侧耳倾听着,听到最后却失笑一声。
唐清尘挑眉:“张大人,你看我和宫琼影像缺银子的人吗?”
张候平一噎,两人身上都是上好的布料绸缎,两人气质非凡确实不像是缺银子的主。
余光瞥见宫琼影已经开始闭目养神,唐清尘继续道:“何况昨夜我和他只是出门买酒碰巧路过,嫌疑从何而来?可有证人?”
张候平叹口气,向后招了招手,四个大汉将二人围住:“等到第六人死亡,你俩便可离去了。”
唐清尘平生还没见过这种人,张了张嘴还没开口,夕已横在他身前。
宫琼影半眯着眼,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你动他一下,我让你人头落地。”
张候平知道宫琼影武功盖世自然不和他硬碰硬。
瞅着唐清尘没有佩剑眼珠子转了转开口:“我见唐小弟并不佩剑,张某刚好有一把好刀,若破了此案张某便将此刀赠于唐小弟,如何?”
唐清尘确实没有找到一把趁手的剑,也一直没寻到好刀,闻言看向宫琼影。
宫琼影注意到他的目光 靠着椅背,语气随意:“你若喜欢想要我便陪你,你若不愿,我就带你杀出去。”
唐清尘露出笑容:“好啊,可否让我看一眼尸体?”
张候平见二人同意心中一喜,但也疑惑为什么唐清尘会提出看尸体这个要求:“莫非唐小弟懂医术,能医死人白骨?”
唐清尘轻轻“啊”了声,真没想到张候平的脑回路如此奇怪,连忙摇头:“不不不,在下不才,略懂一些毒术,江湖人称‘竹叶青’可曾听过在下的名号?”
张候平微微一惊:“听过听过,原来是毒之圣手竹叶青随我来。”
义庄中气氛压抑,空气中有一种腐臭味,跨过高门槛走进屋内,靴子踩在稻草上发出沙沙声,刘万,不,应该叫石海被一张简单草席裹着。
在路上唐清尘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大概:“张大人,你先出去,我和宫琼影要验尸。”
张候平还是挺担心两人逃走的,宫琼影倚着墙:“不跑,张老头你出去。”
张候平还是比较信宫琼影说的话而且他看起来就没心眼不会忽悠人 。
张候平“哎”了声就出去了,顺手把门掩上,站在门外松口气,总算将这个烫手山芋扔出去了。
唐清尘不知从哪拿了两张面纱,递了张给宫琼影,宫琼影接过面纱带上。
唐清尘先将尸体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又将石万嘴掰开看了看舌头:“剑借我一下。”
“哦。”宫琼影将夕递给他。
唐清尘用剑轻轻一划,石万胸口那被血浸湿的布料出现一道口子,白天并不用点灯就可以看清。
唐清尘将口子撕大些,啧啧称奇:“十几年前你身上被刺三刀都没他血流得多。”
看着唐清尘顶着一张人畜无害温润有礼的脸干这种事宫琼影就有些看不过眼:“我来吧。”
唐清尘扯出一丝笑,他低着头宫琼影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向旁挪两步给他腾出位置:“那就麻烦你咯。”
从怀中拿出雪白手帕细细擦着指尖沾的血迹:“你把胸膛布料和右臂的扯下来就行。”
“没错。”唐清尘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琼影你真是聪明得紧,耳上有口脂,我猜得没错应是凶手在他耳边说话留下的,但我一直有个疑问是何人…”
唐清尘偏头耳朵动了动,喊道:“宫琼影。”
拉住张候平连退三步隐入角落,三支箭都掉在地上,都被斩成两截,看夕已入鞘。
张候平吓出冷汗,心里也是愕然。
自己武功并不差却没有听到箭飞来的声音,若是他也不能那么及时的拦下那三支箭,只见二人耳力武力远在自己之上。
自箭被拦下后宫琼影的脸色就冷得吓人,眉头皱着,提气便要追上去。
唐清尘十指扣住宫琼影的肩,只见唐清尘朝他摇头:“穷寇莫追,小心气大伤身。”
“那人想杀你。”宫琼影闷闷地说。
“但我现在不是没事嘛算了算了。”
唐清尘望着窗外竹林一片,风一吹竹叶跟着摇曳,太阳还未下山,光随着竹叶的晃动变成不同光影洒在路上洒进屋里照在石万脸上。
唐清尘喃喃自语:“光又怎会照亮天下万物,有光自会有黑暗,不过是徒劳罢了。”
抬手将宫琼影的面纱取下,对张候平歉然一笑:“抱歉今日我有些乏了,中午便来还没吃过饭,先回客栈了。”
唐清尘若有所思的瞅着石海发紫的唇,蹲下身将他的嘴掰开看了眼舌头,道:“他并不是中毒,是一种制幻的迷香,他是吸入过量才会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