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暗流涌动
归根究底，李原稹还是折在了一个色字上。原来华璨这个小姑娘看着文文静静一副人畜无害的傻白甜样子，其实是小有来头的，只是家里都是高级知识分子，从小家教严格，为人一向低调没有张扬罢了。尤其是华璨的亲舅舅就是H大党委书记，为了不给舅舅惹麻烦，华璨平日里更是有意隐藏了自己的家世背景。按华璨父母的说法，要是普通教授或是小领导，倒没什么，越是高层领导，这层关系反而容易惹上不必要的麻烦，被别有用心的盯上拿来做文章。原本H大就是比较公正透明的学校，这层关系确实对华璨也没什么影响。
可是李原稹这件事着实是把小姑娘吓到了，自从第一次单被独叫到办公室，华璨就和爸妈说了这件事。开始华璨爸妈有所警觉，但还是怕给华璨舅舅杨叶添麻烦，只是嘱咐华璨自己多留个心眼，有什么情况马上和家里讲。等到林耀伦又提出把华璨挂在李原稹名下之后，华璨爸妈就已经坐不住了，私下和杨叶说了这件事。杨叶就这么一个宝贝外甥女，一听这还了得。本来杨叶都准备和王院长了解下情况暗中插手了，结果还没干预，就得知秦沐在院里大会上已经保下了华璨。于公于私，杨叶都对秦沐刮目相看。于是在杨叶默许下，没等秦沐背后下黑手，对李原稹的清算王院长就先一步料理了。秦沐也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捡了个便宜。
秦沐上任后，系里老师撺掇着晚上聚一聚庆贺秦院长履新之喜，也是想借机给秦沐表个忠心。不管怎么说，李原稹下台的彻底，一朝天子一朝臣，除了李原稹，秦沐以前并没和谁交恶，大家也乐得归顺。只有林耀伦这个前朝遗老还对李原稹一片赤胆忠心，对李原稹的突然倒台不明所以。隐隐推测这八成是秦沐在背后搞的鬼，不然怎么会由秦沐这么个年纪就能继任呢？这一切发生的都太蹊跷了。林耀伦推测是秦沐在扳倒李原稹的过程中立了大功换来的。
可秦沐的背后又能是谁呢？王院长？林耀伦暗地推测，猜测可能的一种情况是秦沐与李原稹交恶后攀附了王院长。可王院长麾下的教授无论是资历还是交情强过秦沐的不止一位，偏扶持了秦沐，个中缘由，就不由得林耀伦不浮想联翩了。林耀伦觉得这套逻辑说得通，可要说真凭实据，明面上还看不出端倪。林耀伦心里盘算着，面上却还不得不客套的恭维着比自己还年轻的秦院长，觥筹交错间真是笑得比哭还难看。兔死狐悲，自己是李原稹的死党，别人不知道，自己的好日子怕是要到头了。几圈酒敬下来，心绪不佳又喝的有点猛的林耀伦开始失控，拿着酒杯摇摇晃晃走到秦沐面前，“来，秦教授，秦院长，我敬你！”
林耀伦的醉态和喷薄着恨意的眼神让秦沐警惕起来，这哥们喝高了，怕是要闹事。“林教授是不是醉了，不舒服就先回家吧。”
“我没醉，秦院长不喝这是看不起我了，”是人都能看出事态走向不对了，但是现在这个情况谁也弄不清楚形势，李原稹为什么忽然就倒了，秦沐怎么就莫名其妙上来了，这位子秦沐真能坐得稳吗，大家也都拿不准。何况林耀伦还是系里主任，一时间也不敢站队，又怕不明情况说错话。一片尴尬的沉默。秦沐这时也没做反应，林耀伦以为李原稹余威犹在，更来劲儿了，愤懑压倒了理智和忌惮，“都是老熟人了大家谁不知道谁啊，秦教授还装什么清高？是，是我们入不了你秦院长的眼，现在看来是当年李院长推的资源没给到价了，秦院长这身皮相可真是值钱啊，今天这……”
哗——
秦沐淡然拿起一杯茶水泼到林耀伦脸上：
“林教授喝多了，回家好好清醒一下吧。”
动作狠厉，言语也是赤裸裸的辞退威胁，可秦沐却连说话的声音都没提高，脸色上甚至都没有流露出什么情绪。可越是这样，越透出那么一股不强不弱又不可探测的震慑力。
林耀伦倒是因这一杯热茶清醒过来了，不敢发作又不知如何收场，十分狼狈。这会儿林耀伦招进来的小赵老师过意不去，过来说林教授喝太多了，我先送他回去。这事也就暂告一段落，气氛不对，大家紧跟着匆匆结束了饭局。林耀伦触了霉头，却也给旁人打了个样儿，让众人知道了秦沐是秦沐，秦院长是秦院长，大家对秦沐的印象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回去路上只剩一个人了，秦沐咂摸着刚刚的一幕，自己只是副教授的时候，被拿去做公关都不敢喘口大气，现在是秦院长了，就是当众羞辱系主任，他也只能认栽，不服怎么样，不服憋着。
权力，真他妈是个好东西啊。
秦沐眼里不知不觉间流出两行泪来。兢兢业业、如履薄冰的做了快四十年的老实人，不招谁不惹谁，不要说赢得尊重，就是想坦坦荡荡的站着把钱挣了都要靠些运气。如今一朝成了秦院长，不需要任何努力，就凭着这么一顶帽子，至少面上，自己可以张扬跋扈，别人也不敢有半点不敬。可秦沐不觉得痛快，而是心里憋闷得难受，自己心高气傲的较了半辈子劲，如今不仅可以站着把钱赚了，还能得到尊重和恭维。可这一切来得多么可笑，多么讽刺。她认认真真讲课，勤勤恳恳做论文，关心爱护学生，谨小慎微恪守师德，威逼利诱下坚守底线，这一切努力，没有人欣赏；这一切坚持，没有人尊重；这一切所谓的原则和风骨，在莫名其妙砸到头上的院长头衔面前，屁都不是。这么多年的坚守，好像只是一场做给自己的戏，感动了自己，却没人在意。
然而现实没有留给秦院长太多伤春悲秋的空间。隔了没几天，王院长走进秦沐办公室，关好门后颇有深意的说，秦院长得罪人了啊。秦沐一愣，蛤？自己这刚才上任几天，连副院长的公章都还没用过呢怎么就能得罪人了？王院长一看这个秦沐确实还是太嫩了，把一个文件袋随意的往秦沐办公桌上一放，“林耀伦和张梓岚”。秦沐大概懂了什么意思，也更深一层的理解了这个位子的含义。很郑重的对王院长道了谢，感谢王院长提点，表明了自己归顺的立场。还算上道儿，王院长满意的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