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一点往事
只听办公室里传出男性的声音，中气十足，气息沉稳，虽然音量不大但听起来十分清晰，加上这会儿走廊里没什么人走动，周骢听起墙角来更是毫不费力。主要时间都是那个男性的声音在说，大意是当年上过秦沐的课，对秦沐颇有好感，还给秦沐发过表白的邮件，但秦沐因师生关系的缘故回绝了他。现在自己留学归来入职H大计科，和秦沐也算做了同事，秦老师一直是他的白月光一类的屁话。周骢真是越听越气，简直是大逆不道、道德沦丧、丧尽天良，啊呀呀呀总之气死了。周骢就快按捺不住自己要冲进去给这小白脸几拳的时候，终于听到秦沐的声音响起，用着和与自己初识时的一样冷淡疏离的语气说着一套得体的官方辞令，什么厉害厉害恭喜恭喜，楚教授年轻有为未来可期的套话，接着就是表明自己已有男友，祝楚教授也早遇佳偶balabala。听到这儿周骢的神色才终于算是和缓下来，这还差不多。
周骢是好过了，办公室里的楚教授却是五雷轰顶坐立不安了。
秦沐口中的楚教授全名叫楚默，是秦沐刚入职H大时教过的学生。那会儿楚默刚上大四，和舍友陈磊都顺利保了本校的研究生，既没什么课业压力，暂时也还没联系研究生导师。闲着也是闲着，为了勾搭妹子，不，为了学习知识提升自我一起跨专业选修了商学院的课。开学第一节课，楚默提前了20多分钟到了教室。下午2点的课，很多同学午睡还没来，阶梯教室里星星点点没几个人，来的也多是趴桌子休息。只有第一排一个女同学在安安静静的看书，一看就是个乖巧学霸。楚默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隔了两个座位坐下，一边整理东西一边偷瞄，文文静静的，还有一股淡淡的海风一样的清新味道。小磊子整这些个旁门左道还真有一套，商学院的妹子是不一样啊，真精致。摆弄了会儿手机打了几遍腹稿，楚默同学开始试着孔雀开屏了：“同学你好，我是计科跨院系选修的，打听下你们专业课难么，这老师爱挂人不？”这位女同学抬眼看了看他说“还好”。“你看的是这门课的课件吧，可以发我一份么，回头请你喝奶茶，那个，看电影也行。”楚默同学一边暗自佩服自己无师自通、不着痕迹、教科书级别的搭讪艺术一边默默调出了自己的微信二维码。姑娘却没有动作，只是疑惑的打量了楚默几眼，有几分不好意思笑了：“课上会统一发的”。这会儿上课铃声响起，在楚默同学伴随着由疑惑到裂开再到满脸通红表情变化的注视中，这位“女同学”缓缓走上讲台，打开投影，“各位同学好，我是这门课的任课教师秦沐……”
？？？？
！！！！
尴了个大尬，可怜楚同学出师不利，刚一试水便遭遇这等需要换个星球生活的社会性死亡。现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张脸憋得像煮熟的螃蟹，脑袋一片真空。就这么都快把笔记本戳烂了也没写出一个完整句子，一个字也没进脑子的硬熬到了第一节下课。
“兄弟你发什么神经啊还坐第一排，专业课也没见你这么积极，这又没妹子，合着你还真是来听课的啊？”楚同学还没反应过来下课这件事，直到绝世好兄弟陈磊毛兔子一样蹿过来大呼小叫。这时一只手伸向他俩旁边的水杯，不错，正是那个自己问她爱不爱挂人的老师。
六目相对，三脸尴尬。
……（楚默：现在移民去火星还得及么）
……（秦沐：我的课倒也不是不能早退，不过还是建议直接退选）
……（陈磊：woc?这什么情况？？？）
或许是危桥心理作祟，或许是单纯抖M，楚默竟对这位秦老师念念不忘起来。要说选这门课的初衷是想结识些妹子伺机寻找脱单机会不假，但楚默本身也并没抱什么期望，多少带着些无事消遣的玩笑成分。退一步说，若是那位秦老师真就是同龄人，成功的要到了联系方式，楚默也不见得说就真有什么想法。可偏就是闹了这么大笑话，楚默再想起这位秦老师来反而越发心跳加速，魂牵梦萦起来。楚默自觉隔着师生关系，自己不该乱想，可越是觉得不该，越是控制不住自己，单方面的吃起爱情的苦来。所以这件事后，楚默并没有按照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方式人间蒸发溜之大吉，倒是一节课不落的把这门课认认真真的修了下来。虽说不敢再坐前排了，但也确如陈磊所说，比自己的专业课修的还要认真。
课程结束之后，楚默年轻气盛，到底还是给秦沐发了封邮件表明心迹。然而秦沐的回复很是中规中矩、官方辞令，师生关系不得逾矩，没给半点念想。可能人在年少轻狂时都免不了有几次上头，也可能楚默命中注定就有这么一道情劫。总而言之，不同于一般少男少女情场失意就换个战场的常规打法，楚默这个憨憨竟然直接放弃了本校保研机会，准备去申个国外博士了。楚默这么做主要是两点考虑：一是因为国外博士本科学位就能申请，可以节省下读硕士的时间；再是海归博士回H大胜算要大一些，本校就算博士按期毕业能留校和秦沐做同事的几率还是相对低一点。
五年里他为了名正言顺的回来见秦沐，心无旁骛奋发图强，做出的成果着实傲人。在他毕业的时候，导师还多次挽留他留在国外发展，可他一点初心未改，走的十分坚决。学成归来，H大直接开出副教授的位子招徕人才，这会儿的楚教授可谓意气风发，前途一片大好。可谁想在楚默终于兴冲冲的以同事的身份再次敲开秦沐的门时，这一切的初衷，当年的一点纯情少男心，却是碎了一地。是啊，五年的时间，就算是恋人，不少也都分道扬镳了，自己又怎么会奢望一个没给过半点念想的路人会在原地等着呢？
五年的一场大梦，醒来无非一场空，楚默道了声祝福，打扰，黯然离场。没成想迎头又撞见门口杵着的黑着一张臭脸的男子，心下猜到这大概就是秦老师口中的那个男朋友了，忍不住打量了两眼。又想到刚才的对话这人肯定多多少少听见了些，尴了个大尬，赶紧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