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第一次见沈恩赐，是在L市一个重点中学的周年校庆上。

　　校庆结束后，董事长的车率先离开，我在最后面同校长就此次捐赠事宜进行短暂的商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左侧三楼的玻璃突然碎了一地，玻璃渣在阳光下泛着晶莹的光。原本安静的校园突然变得混乱，我看见那些穿着校服的学生手里握着短棍往楼上冲，和我一起的同事被这群学生冲散。

　　那是我二十多年来见过最混乱的场面，周围是棍子抡在人身上的闷响，还有嘈杂的骂声，对面的教学楼突然冲出一群学生加入这场混战，沈恩赐就出现在这个时候。他走在人群最后面，黑西裤，白衬衫，白白净净的，好看的耀眼。他低头给自己点上烟，身前的少年给他递了根短棍。

　　大概是我看他太久了，他发现了我，看了我一会儿，叼着烟，拎着棍子冲我过来。

　　我听见校长在外侧着急的大喊“沈恩赐，你想干什么？”

　　我看着他过来，有些仓促的后退了几步，高跟鞋踩在台阶边缘，失重感传来的同时，还有小臂上滚烫的温度，这个时候我竟然在想他的手腕真好看，我抬头看他，低声说了句“谢谢。”

　　“沈恩赐，你有种，老子他妈今天弄死你。”对面一个很凶的男孩子把桌子腿砸了到我们旁边，沈恩赐扶着我的手抽开，拎着棍子冲了上去。

　　助理匆匆跑过来扶我“总监，还能走吧?司机把车开过来了，先上车。”

　　我坐在车里回头看的时候，地上有一滩血迹，那个叫沈恩赐的男孩子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司机回头问“都没事吧？这群孩子也太不像话了，都这样了，他们老师还不肯报警。”

　　我靠在椅背上，弯唇笑了笑，为了维护学校声誉，自然是不会报警了。

　　过了几天，我接到了他们学校校长的电话，邀我去天上云间吃饭，我想了想问“沈恩赐能来吗？”

　　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问，对面犹豫了一会儿“能来。”

　　“那行，就明天晚上吧！”挂掉电话后，我把助理喊了进来，他打电话自然是不希望这个事捅出去。既然答应了去吃饭，这事儿是不能往董事长那儿捅了。

　　第二天晚上，我自己开车到天上云间，到包厢的时候，看见沈恩赐在走廊的窗口抽烟。

　　“沈恩赐是么？”我站在他身后问了一句，他回头，校长恰好出来，看见我的时候态度颇为热情“林总监来了，快入座。”

　　我入座后，发现沈恩赐就坐在我旁边，低头笑了笑。酒过三巡，步入正题。

　　校长倒了杯茶给我“发生这个事儿呢，着实意外，我们已经对相关人员进行了追责，我还是希望呢，这个事儿，就到此为止，就不要继续发酵了，尤其是董事长日理万机的，这点小事儿，就不麻烦他老人家了。”

　　他从皮包里拿出几个信封堆在我跟前儿，我笑着推了回去“客气了，孩子们都还年轻，难免冲动，该上学还是得上学的。”

　　沈恩赐意外的看了我一眼，我喝了口茶“还是要老师们多费心。”

　　校长看了一眼沈恩赐，笑着对我说“应该的应该的，我们学校一向对学生还是很宽容的。”

　　酒局结束，我带沈恩赐一起离开，他坐在后面点了支烟，问我“我是被卖给你了吗?”

　　我猛的停下车,从后视镜里看着他“你说什么?”

　　他抬起下巴看着我“最近好多人问我和林总有什么关系?”

　　我握着方向盘“我送你回家。”

　　他报了个地址，我开车过去。

　　到地方，他下车掐了烟“再见！”

　　我坐在车里看着他走进老旧的巷子，等着酒劲儿过去。

　　“你去干嘛了？”听声音是个年轻的女孩子。

　　“没事，妈回来了吗？”是沈恩赐的声音。

　　“回来了。”

　　“那早点睡。”

　　我在车里坐了很久，看着二楼一直亮着的灯光，心底有一捧烟花于瞬间炸裂。

　　有一种人，是你看见第一眼，就知道你们以后会有渊源的人。沈恩赐于我，就是那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