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劣(4)粥
穿过这一片远景上看起来不够明亮,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房屋,商
业区和新楼就更加明亮起来。
一说起家里的房子,陈卯卯就有些愤愤不平。
“唉,哥,我跟你说哦,本来我家这儿都快拆迁了,规划都到了这
里了,结果谁知道出了***这件事……这不,现在就拆不掉了。
陈宵寅答道:“他贪污受贿、滥用职权,被双规那是应该的,你不
要对他抱有同情心。
陈卯卯也叹了口气。
“我还记得小时候他搞什么打黑除恶,本来我家这里很乱的,他
整治过之后就好多了。主要是吧,我家没能赶得上拆迁那时候,不然
现在已经住上新房子了。”
陈宵寅停了下来,他在沿江人行步道上看着江面上过往的船只,
有五颜六色灯光的是游客观光船,除了照明用没什么灯饰的是捞沙船
或者其他的什么船。
闪着红色微光的浮标飘在江面上,周围也没什么散步的人,只有
他们两个刚刚见面的不太熟悉的兄妹。
他看着宽阔的长江,也看着对岸辉煌的灯火,没有接陈卯卯的
话。
陈卯卯也跟着他停下来。路灯安静又亮堂,又是一阵拂面而来的
江风,这一刻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过了一会儿,陈宵寅问她:“阿卯,你喜欢住新房子吗?我们家就
□
是新房子,去年装修的,你的房间已经叫阿姨给你收拾好了,搬过去
住就行。
陈卯卯弓着背双手交叠放在栏杆上,下巴搁在手背上,歪着头看
站得背脊笔挺的哥哥。
他真的很好看,宽肩长腿,高鼻薄唇,双眼皮有点窄,这让他看起
来有点锋利,不太平易近人。
陈宵寅有着轮廓鲜明的下颌线,眉毛也很浓但并不杂乱,五官的
都正正好地长在三庭五眼的位置上。
光看脸,是那种会常常出现在少女动漫里面的角色。
而性格……一言难尽。
她想,她这个哥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一板一眼,循规蹈矩,枯燥无趣。
作息健康,生活规律,饮食清淡。
像是高中的教导主任,每次年级大会都会说,男生不能留长发,
女生的刘海不能超过眉毛,鬓发不能超过耳朵。
什么样的家庭里才能长出这样的人?
陈卯卯今年十六岁,陈宵寅也才二十岁,明明应该是青春洋溢的
年纪,他已经成了一个动不动就教育别人要少吃油腻的人。
是哥哥的包袱背在身上让他变成了一个唠叨的男人,还是家里的
教育让他成为一根笔直笔直向上生长的红旗下好男儿?
也许是看了黄色小说的关系,她第一眼见到他时,心头有种微妙
的鼓噪,然后几个小时的相处下来这种微弱的悸动早就消失殆尽了。
陈卯卯敢打赌,他绝对没有早恋过,甚至从来没有和女生谈过恋
爱。
这是一朵二十岁的牡丹花。
见陈卯卯不说话,陈宵寅以为她并不满意,于是斟酌着说:“家里
在榕城还有两套旧房,如果你想住自己设计的新房子,我可以让爸爸
把其中一套旧房给你,你想卖掉或者重新装修都行,但是在上大学之
前,你必须和大人一起住。”
刚见面就说白送一套房给她?陈卯卯怎么可能相信天上掉馅饼,
她直起腰问他:“你们是不是就想趁着我妈出国了,把我家这套房子
卖了,让我再也回不了山城?”
这是一个很尖锐的问题,陈宵寅好像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一点,立
即否认:“你想多了,我们没想过打你家房子的主意,我就单纯地以为
你不想和我们住……”
陈卯卯又把头扭了回去,目光追随着一条游船,直到那条船在视
线的尽头消失,才跟陈宵寅说:“哥,山城的这套房子在,我的家就
在。
她的语气有些即将离去的不舍,琉璃一样深褐色的眼珠里流露出
落寞。
路灯的灯光照在她白哲细腻得看不见毛孔的侧脸上,整个人看起
来就像一朵蔫答答,没什么生气的小白花。
陈宵寅抬起手,把手掌放在她的头顶,见她没有反感,就顺着她
的头发摸下去,摸到齐肩短发的发尾,手法和顺一只猫的毛差不多,
一次又一次。
“没事的阿卯,别怕,哥哥也在榕城大学,我周末就回家陪
你。”
这个时候走来一对情侣,他们手牵着手相互依偎着路过他们身
边,说着些私密话。
男人说:“幺儿,莫恁个逗哥哥,哥哥回去弄(干)你哦。”
女人害羞,用下巴指着看江的这对兄妹,说:“你小声点嘛,勒点
还有别个得嘛(这里还有别人)。
陈宵寅听不懂山城话,但是陈卯卯听得懂。
他们对话里调情的,黏腻的,赤裸裸的性意味,让她的脸突然涨
红起来。
在山城方言里,幺儿,可以是最小的儿子,可以是父母长辈疼爱
的小孩儿,也可以是情侣之间的爱称。
哥哥,可以是真正的哥哥,年纪比自己稍微大点男性,也可以
是……情哥哥。
她看看这对情侣远去的背影,又看看温柔地安抚她的陈宵寅,最
初相见时,早就偃旗息鼓的心头那点奇异的躁动又开始了。
一声一声,和着长江的潮浪声,像是鼓点敲打着心头。
明明是带着潮气的江风,陈卯卯的两腿间却热出了汗,湿湿的,
打湿了内裤,一点都不舒服。
天可怜见,她看的第一本关于性的启蒙书,是兄妹骨科的小黄
文。
“怎么不说话?舍不得的话,哥哥和你多在山城呆一段日子,等上
学了再去榕城?”
哥哥……亲哥哥,情哥哥。
“亲”和“情”就差一个后鼻音。
但是山城方言不分前鼻音和后鼻音。
“本来我还联系好了暑期补习班,如果你不愿意的话,那就哥哥
辅导你学习和写作业吧。”
陈卯卯气鼓鼓地扭头看他,突然生气地拍掉他的手。
旖旎和温柔都消失殆尽,只剩下诸如补习班,学习,写作业一类
丧尽天良的词语。
“我想回去睡觉了。”陈卯卯咬牙切齿地说。
无数的立交桥,高低起伏的地形,错落有致的房屋,穿楼而过的
轻轨,复杂凌乱的道路,共同构成了这座立体的城市。
2014 年,山城还没有成为网红城市。苹果手机才出到 6,小面还
是 4 块钱一碗,十八梯也没有拆迁的消息,平均房价六七千一平,来
福士商场还没开始规划,轻轨才建到 6 号线。
一切都是喧嚣而鲜活的。
第二天六点,陈宵寅就开始敲陈卯卯的房间门。
“阿卯,起来了,和哥哥一起去晨跑。
陈卯卯顶着两个黑眼圈站在门口,也不管仅穿着吊带睡裙站在哥
哥面前有多不礼貌了,熬了个大夜的她只想把这人捆起来缝上嘴,打
包丢给拿着大喇叭、走街串巷收废品的老头。
她昨夜和嘤嘤妹吐槽她哥,一直吐槽到了夜里两点半,此刻蓬头
垢面一脸菜色地看着陈宵寅,语气也有些虚弱:“哥,我昨晚上三点钟
睡的,你自己去吧,我真的起不来。
陈卯卯说完就不管陈宵寅,躺到床上倒头就睡。
因为妹妹没有关门,陈宵寅第一次看到她房间的全貌。
他被她房间里的乱象震惊了好一会儿才能确定,这的的确确是一
个女孩子的房间。
居然能乱成这样。
座椅上、桌子上,甚至床上到处都是她的衣服,也不知道是不是
穿过的。化妆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各种护肤品,还有零星的几样化妆
品,穿衣镜表面脏得只能照出个人形。
书桌上也乱七八糟地摆着空掉的可乐瓶,没开封的山城啤酒,盒
装方便面……除了书和文具,桌面上啥都有。
拖鞋、凉鞋、袜子,东一只西一只,凑不成双数。
陈宵寅打开衣柜,几件衣服卷成团从衣柜里滚了出来。
夏季的,冬季的,春秋的—她根本就没有分类,叠都没叠就直接
塞了进去。
在这一刻,陈宵寅感觉到了被冒犯。
难怪她昨天不让他进房间。
他额头上青筋直跳,看了一眼赖床的陈卯卯,有一瞬间想把她拉
起来狠狠地揍一顿。
“起来,你自己收拾东西。”陈宵寅沉声道。
躺在床上的少女自顾自已经睡熟,他的话注定只能成为她睡梦里
□
轻描淡写的背景音。
少女翻了个身侧睡,天气热,她的睡姿也不乖巧,手脚都大喇喇
地露了出来,少女双腿夹着夏凉被子,睡裙边已经跑到了腰上,露出
印了碎花小草莓的花边内裤,一双伶伶的大腿也毫不避讳地展现在陈
宵寅的眼前。
纤细的腰,三角内裤边上露出的下半个臀部,细长的大腿,小巧
的脚踝……全都白得晃眼睛。
陈宵寅凝视着她裸露出来的皮肤,心里突突直跳,好几秒之后才
移开眼睛,从椅子上拿了一件她的外套遮住了她的大腿,然后离开房
间,轻轻关上了门。
他沿着昨夜散步的江边人行步道开始晨跑。
夏季,天亮得早,太阳还没出来。
陈宵寅从滨江路一直跑到千厮门大桥,看见太阳从朝霞里冒出了
头,整片江水都在日光下折射出波光粼粼的碎金色。
他跑得不快不慢,汗水打湿了头发,后背上是湿黏的汗渍。
少女那双腿一直在他眼前晃动,比早晨初升的太阳还晃眼睛。
早上六点半,马路上逐渐开始有了车辆。
七点,车水马龙,人群渐多,整座城市喧嚣起来。
陈宵寅跑了四十分钟。
他在路边找到一家沙县小吃点了拌面和混沌,又打包了小粥
作者:晚更致歉,所以多写了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