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奇探88完
巡捕将照相馆围得水泄不通,林深在门口拦住了要再次进入的乔楚生,“我知道拦不住你,可他顾行简的烂命不值钱,你乔四爷不一样。”
乔楚生偏头看向他,阴冷的眸子沉寂下来。
林深放下手说道,“明苏在英国那两年,你是她唯一的支撑。”他垂下眼眸,抿了抿嘴,“我那么拼命救她,她必须活着,你也必须活着。”
“乔探长,那小子交给我,我保证今日就让他消失在上海滩。”卢佑嘉也连忙劝解道。
“谢谢,但我想自己解决。”
屋内的顾行简趴在地上,双腿已痛到失去知觉,他挣扎着抬起头,看着乔楚生一步步走过来。
上海滩八大金刚的拳头,他心下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可他似乎并不害怕,唇边甚至勾起一抹恶劣的笑,“明苏姐的腰可真软,她肩颈上的香水味这么多年一直没变过。”
乔楚生冷笑一声,扯掉自己的领带,解开领口和袖口的纽扣,“你以为说这些我就会给你个痛快吗?”
“谁给你的胆子,敢动我乔楚生的人。”
他一把拽住顾行简的头发向一地的玻璃碎屑撞去,霎时间血便顺着他额头淌下来。
暴怒的乔楚生拳头发狠,每一下都结结实实地落在顾行简身上,挥拳的力道仿佛要置他于死地,顾行简嘴角迅速流出一道暗红。
他知道即便没有被打穿双腿,他也不是乔楚生的对手,从小又不是没打过架,他在乔楚生手下占不到一点便宜,每次都是自讨苦吃。
片刻他抓住顾行简的双手,“哪只手碰明苏了?”
“算了,不重要。”修长的指尖收紧,乔楚生反向一折,顾行简疼得脸颊扭曲,方才双腿的剧痛已让他喊不出声。
乔楚生手背青筋暴起,露出的半截小臂染上点点血污,神色骇人,他抬手拉住顾行简的领口,并没有停手的意思,“那次在百乐门,教训远远不够,我就应该废了你。”
顾行简神智浑浊,双眼青肿得已有些睁不开,却还是扯了扯唇角嘴硬道,“明苏姐舍不得我死,毕竟我是她从小照顾到大的弟弟,可我根本不想做什么弟弟,我做梦都想和她……”
乔楚生抿紧唇线,当即起身,抬脚狠狠地踩住顾行简腿上的枪伤,左右反复捻了捻,未尽的话被凄厉的惨叫声替代。
拳头挥下的闷响不住传来,鲜血溅在乔楚生脸上。
照相馆外的卢佑嘉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这哥们看上去比我狠多了。”
“你出生就有你爹护着,他乔楚生可是完全靠自己,能赤手空拳在上海滩挣来八大金刚的名声,你说呢?”路垚叹了口气。
待阿斗带人进入照相馆时顾行简已面目全非,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若不是白明苏提前要乔楚生答应自己活下去,此时他们看到的只会是一具尚有余温的尸体。
广慈医院的特护病房里护士正给白明苏测体温,她已经昏迷了一周。
林深说她病情加剧,但还好抢救及时,目前只能留院观察,能否醒来还不好说。
乔楚生坐在床边,将她的手握在掌心,下颌的青色胡渣清晰可见,他已数日没有合眼。
白幼宁将手里削好的苹果递给他,“吃点东西吧,楚生哥,你再这样下去,我姐还没醒来,你先倒下了。”
乔楚生垂眸摇了摇头,“我再小心一点就好了,要是没让顾行简钻了空子,明苏也不会加重病情。”
“如果我姐醒不过来……”她小心地觑了眼乔楚生,吸了吸鼻子,“我爹说你仍旧是他的义子,以后会替你再寻门合适的亲事。”
“不了,无论她能不能醒过来,这辈子我都知足了。”
哈维侯爵的案子还没有破,乔楚生分不开身,路垚便自行去找了趟黄璐,拿到了哈维侯爵的起居录。
白幼宁找到了曾给哈维侯爵看过病的巴泽尔医生,与黄璐所说不一致的是巴泽尔医生表示侯爵的肿瘤是恶性的,自己曾建议他保守治疗。
那也就是说江医生拿到的病历是伪造的。
路垚和白幼宁带着一众巡捕以及小宇去了侯爵府上,这时候大家才知道哈维侯爵并不是死于爆炸,而是幽门梗阻。
患有幽门梗阻的哈维侯爵,在术前一星期吃下了大量的腐竹、鸡蛋和牛奶等食物,胃部积累了很多天的食物残渣,难以排出体外,一直在发酵甲烷。
手术时被撑大的胃壁在切开一个小口后喷射出甲烷,喷中了手术台边的酒精灯,从而引起了爆炸。
路垚从病历上肿瘤的拼写推断出黄璐伪造了哈维侯爵的病历,并且根据胃镜记录,侯爵其实本不会患上幽门梗阻,真正的元凶是黄璐在慈济药房购入的一瓶药。
这种药长期服用才会造成幽门梗阻。
路垚从当年她在圣乔治大学的作业获得了笔迹,面对重重证据,黄璐最终认罪,也承认了自己勾引小宇,让他伪造验尸报告的事实。
哈维侯爵案破解后路垚写了份结案报告,让巡捕送到了医院,此时白明苏已昏迷了十几日。
没人能劝得动乔楚生,他每日守在床边,茶饭不思,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
期间白老爷子也来过几趟,面对不省人事的女儿只能暗自落泪,什么也做不了。
白幼宁只要一下班就跑来医院,陪乔楚生一起等,路垚则跑了好几趟沙逊银行,恳求沙逊先生帮自己个忙。
接连数日没有合眼的乔楚生终于支撑不住,趴在床边沉沉睡去,梦中他见到了站在上海街头的白明苏,她将银镯还给了他,而后背对着他向大雾里走去,任他怎么呼喊也不肯回头。
他从梦中惊醒时早已满脸泪水,抬眸时纤白的指尖正悄悄抚在他鬓边,他一怔,颤抖的声音零零落落,“你……你醒了……”
温润的眼眸染上一丝笑意,多日不曾开口,她声音沙哑,“楚生,我们的婚礼还是没能完成。”
“没关系,在我心里你已经嫁给我了。”乔楚生的眼泪落在她颈窝,抚在她肩头的指尖隐隐发颤。
“等你身子好些了,我们就去英国吧,之前破了皮影戏案,替沙逊先生避免了损失,路垚帮我们四人各要了一张去英国的船票……”
白明苏抬手拭去他眼尾不住下落的眼泪,“好,有机会的话我还想陪你环游世界。”
“那一言为定。”乔楚生附身,轻柔的吻落在她额间,“你可要说到做到。”
数年后的1928年,白明苏死于隆冬的最后一场大雪,乔楚生孤身回国照顾白启礼,为他养老送终。
1932年,乔楚生在一二八淞沪抗战中英勇就义,他不再是个黑帮小混混,而是众人口中为国捐躯的无名烈士。
上海滩的许多地方都留下过他们牵手向前的痕迹,在那段岁月里他们曾有过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