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心碎
苏御错愕地钉在原地，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觉得不知道从哪儿吹来的一阵风，就连骨头缝里都被轻易冻上了细碎的冰碴儿。
“我知道这个消息让你很震惊，说真的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也难以相信，不过事实就是这样，聂博士的同性恋人，就是那个和她一并失踪的女助理。”
这回轮到苏御沉默无声了，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烟，脑袋一片空白。
吴巍接着说道：“所以你说从陆远的眼睛里感受到恨意，我猜测大概率跟这个有些关联。”
苏御实在是太震惊了，以至于声音都有些颤抖，“既然她喜欢女的，为什么还要跟男的结婚？”
吴巍不想跟他在电话里说太多，于是道：“世事无绝对，或许聂博士在遇到女助理之前，也不知道自己的性取向不同于大多数人，对于当年的绑架案，我们也通过ICPO的人了解到一些内幕，等见面再跟你详聊。”
后来吴巍又说，杀人犯重返现场一般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就是看看有没有遗落的其他不利于他的线索。
苏御问：“那我岂不是暴露了？怪不得我说到聂博士的时候，陆远一副要杀了我的表情，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也不一定，你先别自己吓自己。”吴巍道，“这次对决还是非常有成效的，至少我们掌握了一些有用的信息，辛苦你了。”
吴巍停顿了一下，突然问：“你怕么？”
“怕？”苏御把烟头扔在地上用力踩灭道，“怕个锤子！我要是怕了，陆千俞就能回来？”
“哎你这人怎么说话大喘气……”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的是……”苏御沉声打断他，“你和陆千俞之间到底在搞什么飞机？说他失忆忘了我了，哄三岁孩子呢？他送我去酒店那事儿怎么解释？”
吴巍就知道依苏御的智商，这个问题迟早都得摆在明面儿上，但有些事情说与不说或许就是两种结果。
虽说目前他们已经掌握了大量的证据，但“行百里者半九十”，最后的十里地才是最关键的所在，他不敢在这种时候旁生枝节，实际上，谁也不敢。
吴巍道：“我答应你，等你找到那枚芯片以后，我肯定一字不落全都告诉你，但现在不行。”
……
苏御一连几天都在沉默中度过，他陷入了一种严重的“思维内卷化”的恶性循环中，有些事情越是想不明白就越要钻牛角尖，最终导致越来越焦虑。
以前他总觉得自己从善如流，但就在陆千俞这件事上，根本无法做到泰然处之，也就是在分开的这几天里，他才真切感受到一件事——就算万死，也不想失去那个人的消息。
于是他期间无数次去找陆千俞，有的时候躲在医院的停车场里，有的时候躲在医生宿舍的过道里，只是为了能在那个人经过的时候短暂的看上几秒钟以解相思之情，活像个变态偷窥者。
有一天晚上，他在宿舍等了很久也没见他出现，就在下楼准备离开的时候，在拐角处猝不及防地和一个人迎面撞上。
慌乱之中苏御赶忙说了句“对不起”，等抬起眼睛看清楚来人是谁的时候，那一瞬间他的心脏差点从嘴里跳出来，陆千俞的两道目光仿佛强光探照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两个人就这么不期而遇了。
苏御不但脑子打结，就连舌头都跟着打结了，他非常拙劣地找了个理由说：“那什么，我朋友住在这儿。”
陆千俞其实也有些意外，像被钉在原地了似的，脑海中电光石火间闪过一些细碎的片段，这一幕熟悉得恍如隔世。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儿眼前这个人，心底却已然汹涌澎湃。
陆千俞指尖微动，心底好不容易高筑起的那道藩篱差一点就要分崩离析，这时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硬生生地把视线抛向别处，淡淡地一点头，便要绕过苏御往前走。
苏御突然拽住他错身而过的手腕说：“千俞。”
陆千俞脚步一停顿，用十分生硬的语气说：“离我远点。”
说完，非常用力地甩开他的手，如同甩开一件肮脏的垃圾，苏御抬起头迎上他凛冽的目光，脚底失重似的后退了几步。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为什么失恋会让一个人痛不欲生，因为从爱上一个人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拥有了伤害自己的权利，并且毫无反击之力。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仿佛一盆源自千年冰川的水，把苏御全身上下冻了个透心凉，就连关节都僵硬了。
他窒息似的愣了好半天，好不容易才喘过一口气来，伤心地吸了吸鼻子，眼圈有点泛红，仍然不死心地问道：“我知道那晚送我去酒店的人是你，我找前台确认过了，你为什么不承认？如果你真的忘了我，为什么还要管我的死活，还做贼心虚地从我手机里面把通话记录给删了。”
陆千俞眼神飘忽了一下，没说话。
苏御继续逼问：“我以前脚踩大地头顶天地跟你发过誓，永远都不会离开你，我苏御说到做到！不管你现在遇到什么事情非得假装失忆来折磨我，但陆千俞你给我听好了，我绝对不会放弃，听明白了吗？”
陆千俞眉尖儿几不可见地跳了一下，冷漠的面具出现了一丝裂纹，他扔下一句：“随便。”
便一刻也没有停留地走了。
陆千俞一走，把苏御所有的勇气也都抽走了，方才虚张声势地叫嚣半天，其实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那一刻心里怕极了。
苏御转身下楼，步伐沉重地消失在一片夜色里，留下一个落寞的背影。
在二楼的一个房间里，陆千俞紧紧地盯着黑暗中的那束光，直到他消失在道路的尽头，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上，顺便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不多时那头便传出懒洋洋的声音：“呦，小陆医生啊？你不是说以后再也不跟我联系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