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都痛
龙若雅盯着自己的尾指。
原本修长纤细的玉指,肌肤白皙,如青葱般好看,缺失了一根,就如上好的玉,中间缺了一截,和任何美好的词语沾不上边,还会玷污了那些美好。
目光缓缓落在易阎席的手心。
指骨染血,安静的躺着,孤零零的跟周围的东西都匹配不上。
一滴眼泪跌落在指骨上,砸在染血的位置,晕开了一丝丝血迹,晕开的是凄凉。
“眼泪别掉上面,脏。”
她伸手将指骨拿了过来,抓在手心,没有去再看易阎席的神情,不的想去探究他一个堂堂的人王为什么掉眼泪。
她只想一个人安静一下。
世界对她如此不公,不想再笑对任何人。
眼泪是多余,被人如此厌恶,易阎席心中如同被恶灵邪祟撕扯,血淋淋的一片,偏生他没有资格喊痛。见她拿了指骨就走,下意识的跟了上去。
走了一步,龙若雅停了下来。
易阎席也停了下来。
她愤愤的转身:“滚。”
易阎席被吼得后退了一小步,将满腔的苦涩吞下:“你一个人危险。”
“笑话,人王大人还想保护我这个邪祟不成?”龙若雅满脸嘲讽,双眼中的憎恨就要形成魔障,狠狠的盯在易阎席的脸,毫不掩饰的恨意,杀意,几乎击垮了他。
“你不是。”
龙若雅嗤笑;“我还能不被当成邪祟呢?真承蒙你看得起啊,人王大人。”
“不要这样说话。”
龙若雅没有耐心,她如今满腔的愤怒跟躁动,唯一的念头就是毁灭,不管毁灭的是什么,只要毁灭才可以平息她心里的悲愤。
“残卿。”
原以为可以让残卿将自己带走,不要再让易阎席看到自己的狼狈,她刚不想看到他眼底的同情,那样还不如杀了她。
残卿没有响应。
怎么回事?
“残卿?”龙若雅又喊了一声。
安安静静的,没有再出现残卿的身影,好似她从来没有拥有过这个灵宠。
怎么会如此。
残卿呢?
所有的人都可能离开她,残卿是不可能离开的。
“人王大人,你能不能告诉我,残卿呢?”龙若雅认定残卿的消失和易阎席有关系,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询问。
易阎席抿着嘴,站在那里,高大的身躯显得格外孤寂,一双深沉的眸子隐藏着悲凉,直直盯着龙若雅。
林子里的风吹了起来,凉了两颗心。
良久,易阎席这才开口:“你想找残卿,应该跟我待在一起。”
等于是间接承认自己和残卿的失踪有关系。
“呵呵。”龙若雅笑了,低头看着被自己紧紧握在手心中的指骨。
笑声渐渐的变得悲凉起来:“哈哈哈。”
她像是要笑岔气的人,仰望着天空,眼泪从眼角滑落,脸上的笑意却一自保持着:“多有意思啊,哈哈哈,我都要笑死了。”
易阎席笑不出来,就这么直直的看着她笑。
只是眼神越来越哀戚,心底的疼痛越来越剧烈,最后压抑不住,闭上眼睛,将满腔的悲痛锁在心间。
再一次睁开,他对龙若雅说道:“恨我也好,很玄门百家也好,残卿对你很重要,你不能因为你的恨,让它丢了命。”
是在劝说吗?
乍一听还真不是劝说,而是威胁。
龙若雅的笑声好不容易收住了,看着易阎席;“为了那些修士做那么多,希望你可以得到你想要得到的。”
易阎席只是深深的看着她。
妖主和人王也算是勉强可以走到一起,只是两个人都没有怎么交流。
龙若雅没有灵宠,不能御剑,妖泣现在是指骨,召唤不了爆山。穿过万妖之林,只是靠双腿走,易阎席不是没有表示过可以御剑带她,她听若未闻。
易阎席也就不再说了。
谁都不知道,他偷偷为这么一点点相处的时光窃喜,只要可以站在跟她几步之遥的位置,看着她,他就觉得自己还活着,心跳才有意义。
龙若雅将断指那一只手,用裙摆上撕下来的一块布包裹起来,藏在身后,似乎这样就可以将曾经受到的伤害给隐藏起来,可以将自己的缺憾给藏起来。
三天后,夜里。
龙若雅走不动,坐在一棵树下发呆,腹中空空,却不想去获取食物,整个人都是发呆的状态。
残卿到底在哪里,这三天来,她也想过,不会是易阎席给抓走了,残卿那么大,不能装到储物囊中,他身上没有地方藏,若不是易阎席,那群修士没有一个人是残卿的对手。
他的消失,龙若雅在冷静下来之后所想到的,跟她身上的毒瘴气有关。
她的身体里,原本的那一颗毒丹,都要将她整个人占据,不管是什么能量,灵力也好,妖气也好,都不应该会有反客为主,将人的身体占为己有的道理。
她猛然想到毒瘴有吞噬的特性。
所以,她这是在被吞噬中吗?
被谁吞噬?
只是能量吗?
“吃点东西。”易阎席将一包果子放到她的面前。
直接打断了龙若雅的思绪,她下意识的看了易阎席一眼。
她不去拿果子,易阎席就这么一直蹲在她的面前,一瞬不瞬的盯着他,认真而专注,毫不掩饰对她担心和爱恋。
爱恋?
龙若雅心头很复杂。
她承认自己对易阎席发怒很不讲道理,她那么凄惨跟他有什么关系,顶多只是不小心将她打入了寒煞窟,他若是故意的话,还用得着忍受她的愤怒跟恨意?
“残卿不在你那里。”
易阎席突然有些慌乱:“我说在我那里就在我那里。”
“你就那么希望我恨你?”龙若雅看着他。
易阎席躲开她的眼神,站起来走到一旁;“总比看不到要好。”
这算什么?
龙若雅想尖叫,想发怒,想发狂,最后却很安静,一瞬不瞬的盯着人,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易大哥。”
易阎席浑身一震,垂放在两侧的手握紧。
“易大哥,你不是故意将我打下去的,对不对?”
对不对?
对,不是故意的,还很后悔。
然后呢?
他迅速回头,看着她;“不对,当时的我,是故意的,你没有必要原谅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