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归（无字书）3

　　芙蕖忽然凑近些，发间东珠步摇纹丝未动。

　　“皇兄~”她嗓音里带着蜜糖般的蛊惑，“我可是你亲手宠出来的小祖宗，唯一的嫡亲妹妹！这长安城中最骄纵的牡丹。这么尊贵的身份，摘几片绿叶衬着，有何不可？”

　　她的指尖轻抚过身旁的牡丹丛。

　　“名声？”她轻笑，声如碎玉投盘，“是能让我多饮三杯醉仙酿，还是能让我少听半句闲言碎语？再说了，有人敢当面说我名声不好？”

　　芙蕖刚说完，假山后突然爆出清亮掌声。

　　武祯的石榴红裙摆扫过青石阶，惊起满地流光，“说得好！我们阿蕖这样的珍宝，合该让全长安的儿郎排队等着被挑选才是！”

　　皇后当即要去揪妹妹耳朵，“你这丫头，让你瞎说，带坏阿蕖！”

　　芙蕖立刻上前，将武祯护在身后。

　　月华似的纱帛掠过空中，带起细碎星芒，“嫂嫂莫怪阿祯。”

　　她眸中流转着罕见的暖意，“这本就是我心之所向。”

　　帝后二人相顾无言。

　　春风忽然变得粘稠，满园百花无风自垂，连太液池水都停止荡漾。

　　“罢了！”皇帝猛地甩袖，袖口金线绣的龙纹在阳光下晃出耀目光斑，“日后你想怎样就怎样！”

　　见芙蕖眼中霎时亮起的璀璨光华，又急急补充，“但相亲宴必须来！你若是有本事让那么多优秀的小郎君当你面首，那是你本事！朕绝对不……”

　　他声音忽然哽住，望着小妹倾城容颜后知后觉。

　　这丫头怕是勾勾手指，那些小郎君们可是真做得出来。

　　芙蕖唇角弯起莫测的弧度。

　　她自然知晓皇兄此刻的妥协带着七分气话三分纵容，不过无妨……

　　横竖明日他就会自己将自己哄好，然后捧着新罗进贡的夜明珠来哄人。

　　正当她暗自好笑时，忽见武祯冲她狡黠眨眼。

　　两个姑娘目光相触的刹那，满园绚烂的花海瞬间淹没了帝后所有的叹息。

　　……

　　暮色初合时，两位女子身影没入如意楼雕花门扉。

　　武祯熟门熟路叩响东墙第三幅仕女图的眼睛，琉璃瞳仁转动间，整面墙化作涟漪荡漾的水幕。

　　芙蕖抬步跨入时，裙摆漾开的月华色光晕竟比结界本身的灵光更皎洁。

　　长安妖市的青石板路两侧悬浮着鲛珠灯，映照出妖精的酒旗与槐树精的茶幌。

　　当那抹月白身影出现时，满街喧嚣忽然凝滞。

　　卖汤饼的熊妖举着漏勺僵在原地，画皮摊子上未点睛的美人图齐齐转向。

　　“见过青帝，猫公。”

　　参差不齐的行礼声如潮水漫过长街。

　　芙蕖略一颔首，发间东珠步摇纹丝未动，倒是沿途所有夜明珠同时亮了三度。

　　武祯默契地落后半步，石榴红裙摆扫过地面时，几个小妖精慌忙替她拂开并不存在的尘埃。

　　妖市中央生着棵贯穿三界的通天木，虬枝间悬着千百盏琉璃灯。

　　芙蕖倚上树根化作的软榻时，枝头所有灯笼齐声吟唱起空灵的歌谣。

　　“近日妖市还算太平。”

　　武祯话音刚落，远处突然飘来一卷书册。

　　无字书落地化作白衫少年，襟口墨迹绘成的竹纹还在缓缓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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