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雪录（燕迟）65

　　燕迟闻言，猛地挣开燕离的手臂，玄色的衣袍在晨光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度。

　　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不由分说便将芙蕖拦腰扛起，动作之快让芙蕖始料未及。

　　“燕迟，”芙蕖伏在他肩头，指尖轻轻点在他绷紧的后颈，“放我下来。”

　　声音依旧清泠如泉，仿佛此刻不是被人扛在肩上，而是端坐茶席。

　　“休想。”燕迟手臂收紧，将人往上托了托，“这辈子你都别想瞧旁人。”

　　说罢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燕离目瞪口呆地望着兄长远去的背影，忽然低笑出声，“原来七哥也会为情所困……”

　　接着，他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树叶，“这情爱二字，当真令人失去理智啊。”

　　……

　　马车内沉水香氤氲，鎏金香炉里一缕青烟袅袅上升。

　　燕迟突然扣住芙蕖的后颈，带着薄茧的指腹擦过她耳后的肌肤。

　　他倾身而来的阴影笼罩下来，唇齿间还带着刚刚在义王府喝得那一口梨花白香气。

　　芙蕖的呼吸被尽数吞没，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他腰间的玉带。

　　车帘被风吹起一角，漏进的阳光在两人交叠的衣袂上流淌，晃得人睁不开眼。

　　她恍惚听见远处卖花女的叫卖声，却像隔着一层纱幔，唯有彼此交错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当这个吻结束时，燕迟的额头抵在她肩头，呼吸灼热，“往后不准再说换人的话。”

　　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未消的醋意。

　　芙蕖平复着呼吸，手指穿过他散落的发丝。

　　鸦青色的长发缠绕在雪白指间，像一幅水墨丹青。

　　“好，不说了。”她仰头轻啄他微红的唇角，像安抚炸毛的猫儿，“莫恼了。”

　　燕迟眸色转深，揽在她腰间的手收紧，将她往怀里带了带，“恨不能明日就三书六礼将你迎进门。”

　　芙蕖垂眸，“一年很快的。”

　　“已不足一年了，阿蕖。”

　　燕迟执起她的手，拇指摩挲着她腕间的翡翠镯子。

　　芙蕖但笑不语，只是反手与他十指相扣。

　　车窗外，卖花女的叫卖声渐渐远去，唯余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嘚嘚声响，载着两人穿过熙攘的街市。

　　……

　　暮色四合，如意居门前灯笼次第亮起。

　　燕迟站在街角树下，看着芙蕖的裙角掠过青石台阶，却没急着离开。

　　树影婆娑间，他瞧见三五成群的才子们执着折扇在廊下徘徊，有人甚至捧着精心装裱的诗卷，在晚风中翘首以盼。

　　“谷主请看，这是小生新填的《鹧鸪天》……”

　　“在下愿以祖传玉佩为聘……”

　　“家父在城南有百亩药田……”

　　此起彼伏的求见声中，芙蕖立在朱漆廊柱旁，面纱被晚风掀起一角。

　　她婉拒的话说得滴水不漏，却让每个被拒的人都如沐春风。

　　有个蓝衫书生还想再争取，忽见一道玄色身影旋风般穿过人群。

　　“阿蕖！”燕迟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掌心都是汗，“这客栈鱼龙混杂，我明日就给你置办宅院。”

　　芙蕖轻轻抽出手，“药仙谷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可这些人……”

　　燕迟喉结滚动，瞥了眼不远处失望的书生们。

　　“他们眼中澄澈如泉，不过慕色而来，何罪之有？”芙蕖指尖拂过廊柱上缠绕的紫藤花，“若因惧怕流言便画地为牢，反倒落了下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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