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雪录（燕迟）5

　　“呵……”

　　芙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

　　滔天杀意在胸腔翻涌，周身三丈内的草木无风自动，竟隐隐结出冰霜。

　　她不得不盘膝而坐，运转心法压制这股暴戾之气。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芙蕖终于睁开双眼。

　　却见三尺之外，一位鹤发童颜的白衣男子正俯身打量着她。

　　男子背着个青竹药箱，箱上“悬壶济世”四个篆字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

　　“小姑娘！”男子见她醒来，眼中精光暴涨，“浑身是血还能活着，简直是……”

　　他忽然噤声，手指搭上芙蕖腕间，脸色骤变，“这脉象……明明不久前手脚俱断过……”

　　芙蕖静静看着他。

　　男子雪白的长发用一根青玉簪松松挽着，面容却如二十许人，眼角连细纹都不见半分。

　　“相逢即是有缘。”男子突然抚掌大笑，“可愿拜我为师？”

　　“你医术很高？”芙蕖唇角微扬。

　　男子整了整衣襟，颇为自得地捋须，“不才正是药王谷当代药王，白……”

　　话音未落，一粒赤红丹药突然射入口中。

　　药王顿时僵住，只觉一股灼热之气直冲丹田，转瞬间又化作刺骨寒意游走奇经八脉。

　　他的脸色霎时青白交替，额角渗出细密汗珠。

　　“这是……七绝……噬心丹？不……不对……”药王指尖颤抖着搭上自己脉门，“竟能模拟七种剧毒相生相克？”

　　芙蕖歪着头轻笑，“不是药王么？这点小毒都解不了，怎配当我师父？”

　　药王踉跄着扶住身旁焦木，突然大笑出声。

　　笑声震得树梢积雪簌簌落下，惊起远处几只寒鸦。

　　“好！好！老夫行走江湖数十年，今日倒叫个小丫头将了一军！”

　　他忽然正色，从药箱取出一套银针，“不过丫头，你这身血衣……”

　　金光乍现。

　　药王只觉眼前一花，待定睛再看时，那个浑身血污的小乞儿已化作玉雪可爱的女童。

　　藕荷色留仙裙上银线绣着缠枝莲纹，腰间缀着的玲珑禁步在晨光中叮咚作响。

　　最惊人的是那周身流转的灵气，竟在身前三尺形成淡淡光晕。

　　药王手中的银针啪嗒落地。

　　他忽然想起祖师爷手札里记载的“金丹外显，紫气东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仙……仙女……”

　　芙蕖指尖轻抬，一股无形之力将他托起。

　　“我姓姜。”她望着村口方向，眼中闪过一丝血色，“姜芙蕖。”

　　“走吧。”芙蕖突然转身，绣鞋踏过焦土时，竟有点点绿芽破土而出，“带我去看看你的药王谷。”

　　她回头嫣然一笑，“说不定哪天，就该改叫药仙谷了。”

　　晨风掠过废墟，送来远处山寺的钟声。

　　药王望着女童的背影，恍惚看见她周身有血色莲华虚影一闪而逝。

　　他摸了摸仍在发麻的舌尖，急忙追了上去。

　　“等等我，小仙女，解药什么时候给我啊？”

　　“到了药王谷，就给你。”

　　“好好好，那我们快走，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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