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根心简（一万三）15

　　月光忽然变得滚烫。

　　一万三垂着头，耳尖红得几乎透明，能看清毛细血管里奔流的血液。

　　他盯着自己发麻的指尖，那里还残留着她腰间的温度。

　　像握住了一块正在融化的蜜蜡。

　　芙蕖还在笑，眼角泪痣沾着细碎的光。

　　她伸手想拍一万三的肩膀，却在看到他通红的耳廓时突然顿住。

　　夜风卷着草屑从两人之间穿过，她收拢披肩的动作莫名带了点慌乱，翡翠镯子撞在油箱盖上，发出清越的“叮”一声。

　　远处传来野狗的吠叫。

　　曹严华在后座翻了个身，嘟囔着“再来份提拉米苏”。

　　一万三盯着地上两人几乎交叠的影子，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默默捡起她滑落的披肩一角。

　　“冷吗？”

　　他问得小心翼翼，声音比夜风还轻。

　　芙蕖摇摇头，没有说话。

　　一万三在她瞳孔的倒影里，看见了自己燃烧的轮廓。

　　……

　　路途中。

　　暴雨像银色的瀑布般倾泻而下，悍马的雨刷器疯狂摆动却依然跟不上雨势。

　　挡风玻璃上蜿蜒的水痕将外界扭曲成模糊的色块，曹严华抱着导航仪哀嚎的声音被雷声碾碎，“完蛋完蛋！这鬼地方连个鬼影都……”

　　“往左。”

　　芙蕖的声音突然切进来，冰凉的手掌覆在一万三握着方向盘的手背上。

　　她今日腕间戴着的沉香手串贴着他的皮肤，散发出一缕带着体温的檀香，“三百米后有猎户小道。”

　　一万三的脊背瞬间绷直。

　　雨水在车窗上敲打出密集的鼓点，他却只能听见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

　　芙蕖的指尖沾着车窗外渗入的雨水，凉得像初春的溪流，可接触的皮肤却开始发烫。

　　他下意识收紧手指，方向盘的真皮包裹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老板你怎么知道？”

　　曹严华突然从后座探出头，湿热的呼吸喷在一万三耳畔。

　　芙蕖轻笑一声收回手，“我就是知道啊，快开！”

　　车灯穿透雨幕，照亮她睫毛上凝结的细小水珠，像星星坠落在鸦羽上。

　　还没等一万三说些什么，车身突然剧烈倾斜。

　　右前轮陷入泥坑的闷响让所有人都往前一栽。

　　一万三条件反射地伸手挡住芙蕖，小臂撞在储物箱上顿时青了一块。

　　“我去垫石头！”曹严华刚拉开车门就被暴雨浇了个透心凉，“卧槽这也太……”

　　话音未落，一万三已经脱下了牛仔外套。

　　他冲进雨幕的背影决绝得像奔赴战场的士兵，单薄的白衬衫瞬间被雨水浸透，紧贴在绷紧的背肌上。

　　芙蕖怔怔地看着他跪在泥泞中，毫不犹豫地将外套塞进轮胎底下。

　　“你……”

　　她摇下车窗，雨水立刻泼洒进来。

　　一万三回头时，湿发黏在额前，雨水顺着下颌线成串滴落。

　　车灯将他轮廓镀上一层银边，像尊淋湿的大理石雕像。

　　他咧嘴一笑，虎牙在闪电中闪闪发亮，“别担心，马上就好了。”

　　芙蕖的瞳孔微微扩大。

　　她看见雨水冲刷着他衬衫下若隐若现的腰线，看见他手背上被碎石划出的血痕，更看见他眼底那簇即便暴雨也浇不灭的火光。

　　当车轮碾过外套顺利脱困时，她鬼使神差地摸向怀中带了许久的护身符，此刻正被她捏得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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