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海传（藏海）77

　　炉灰倾洒而出，在青玉地砖上铺开一片星尘。

　　层层纱帐被劲风带起，如云雾般飘摇。

　　最后一缕天光被隔绝在外，只剩床头那盏琉璃宫灯，将交叠的身影投在绘着山海经的屏风上。

　　夜雨渐密，敲打在檐下的青铜风铃上，发出清越的声响。

　　寝殿内，沉水香不知何时已换成安神的苏合香，袅袅青烟在垂落的锦帐间流转。

　　一件月白外袍轻轻滑落在地，衣襟上绣着的青竹暗纹在宫灯映照下泛着柔和的光晕。

　　珍珠帘幕被夜风拂动，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案几上的癸玺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玉质纹理间似有流光暗转。

　　锦帐内传出低语呢喃，时而夹杂着几声轻笑，又被窗外的雨声温柔掩盖。

　　一支金簪静静躺在织金地毯上，簪头镶嵌的明珠映着烛火，随着微风轻轻摇曳。

　　窗外雨打芭蕉的声响渐渐与室内更漏滴水声相和……

　　……

　　暮春时节的京城，护城河畔的垂柳已褪去嫩黄，换上浓翠的新装。

　　本应是踏青赏花的时节，朝堂之上却笼罩着一层看不见的血色阴云。

　　曹静贤站在曹府卧室的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棂上斑驳的朱漆。

　　窗外一树海棠开得正艳，花瓣随风飘落，有几片沾在他的官服上，像极了溅落的血点。

　　他眯起浑浊的老眼，望向皇城方向。

　　三日前赵秉文那封情真意切的致仕奏折，此刻想必正躺在御案上。

　　“义父，赵府那边递了帖子，说是明日设宴饯行。”

　　青年单膝跪地，腰间别着一柄绣春刀，其上的雨水滴落在地，洇开一片深色。

　　曹静贤眯起浑浊的老眼，喉间发出嘶哑的笑声，“践行？那老匹夫倒是会做戏。”

　　他缓缓从袖中掏出一方帕子，“去，把诏狱里那几个‘哑巴’提出来，明日……好好送赵大人一程。”

　　青年领命退下时，没注意到老太监握着帕子的手在微微发抖。

　　窗外雨幕中，一队锦衣卫正押着几个蓬头垢面的犯人走过，镣铐碰撞声混着雨声，奏出一曲送葬的哀歌。

　　与此同时，赵府书房内，檀香袅袅。

　　赵秉文执笔的手稳如磐石，正在誊写致仕奏折。

　　最后一笔落下，他轻轻吹干墨迹，对阴影处道：“都安排妥当了？”

　　“回老爷，十二死士已埋伏在宴席四周。”黑衣人低声道，“只是……东厂那位的义子义女近日都形影不离地跟着曹公公。”

　　赵秉文轻笑，从多宝阁取下一个锦盒。

　　盒中躺着一枚玉佩，正是几年前曹静贤所赠。

　　“他以为派个义子就能护他周全？”指尖一挑，玉佩的穗子应声而断，“去把地窖里那坛‘杏花春’取来，明日……我要与曹兄共忆少年时。”

　　五月初五，端阳佳节。

　　本该悬艾草、饮雄黄的日子，赵府却张灯结彩，设宴饯行。

　　庭院中的牡丹开得正艳，花瓣上还带着晨露。

　　曹静贤的轿子刚到府门前，就听见里面传来丝竹之声。

　　作者有话说：感谢读者still雨连续打卡200日，加更二章，这是第一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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