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海传（藏海）67

　　藏海蜷缩在廊柱下，十指深深插进发间，指节泛白。

　　他从未如此无力过。

　　芙蕖在里面受苦，而他什么都做不了。

　　是他没能护住她。

　　皇帝冷冷扫了他一眼，本想怒斥，可看到他这副模样，终究只是重重叹了口气，继续焦躁地踱步。

　　产房内，芙蕖的呼吸急促而破碎，汗水顺着下颌滴落，浸湿了枕巾。

　　“殿下，用力！再用力！”稳婆急得满头大汗。

　　芙蕖闭了闭眼，指尖掐进掌心，几乎要咬碎银牙。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如此痛过了。

　　比刀剑加身还要痛。

　　“啊——！”她终于忍不住低吼出声，浑身绷紧，指甲在锦被上抓出几道裂痕。

　　“出来了！出来了！”稳婆惊喜喊道。

　　秀栀连忙接过孩子，激动得声音发颤，“殿下！是小郡主！”

　　芙蕖虚弱地抬眸，看了一眼襁褓中皱巴巴的小婴儿，唇角勉强扯出一丝笑。

　　可还没等她松一口气，腹中又是一阵剧痛。

　　还有一个！

　　第二个孩子迟迟不肯出来。

　　芙蕖脸色惨白，唇瓣已被咬出血痕。

　　她闭了闭眼，指尖掐诀，调动体内的灵力，强行催动生产。

　　灵力在芙蕖的经脉里奔涌，化作一股推力，终于——

　　“哇——！”

　　一声啼哭响彻产房。

　　“是……是小世子！”稳婆喜极而泣。

　　产房门被推开，宫女满脸喜色地冲出来，跪在皇帝面前高声道：

　　“陛下！大喜啊！公主生了龙凤胎！这是龙凤呈祥，天佑大雍啊！”

　　皇帝浑身一震，眼眶瞬间红了。

　　他大步冲进产房，却在看到芙蕖的那一刻，所有怒火都化作了心疼。

　　他的女儿，那个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的掌权公主，此刻虚弱地躺在床榻上，发丝凌乱，唇无血色，连指尖都在微微发抖。

　　“父皇。”

　　芙蕖勉强扯出一抹笑。

　　皇帝喉头滚动，最终只是轻轻握住她的手，低声道：“辛苦了。”

　　藏海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直到皇帝离开，他才缓缓走到芙蕖榻前，单膝跪下，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额前。

　　他的肩膀在发抖。

　　芙蕖感觉到一滴温热落在她手背上。

　　他哭了。

　　“傻子。”

　　她轻声道，嗓音沙哑。

　　藏海抬起头，眼眶通红，声音哽咽，“殿下，我们……再也不生了，好不好？”

　　芙蕖虚弱地笑了笑，指尖轻轻抚过他的眼角。

　　“好。”

　　窗外，雪停了。

　　一株红梅，悄然绽放。

　　……

　　乾清宫内，龙涎香袅袅盘旋，金丝楠木的御案上堆着几份未批的奏折。

　　贞顺帝倚在龙椅上，指尖轻轻敲击扶手，目光沉沉地落在殿中跪着的藏海身上。

　　藏海低垂着头，背脊挺直，双手平放膝前，姿态恭敬而克制。

　　可他的指节却微微泛白，掌心沁出一层薄汗。

　　皇帝已经盯着他看了足足半刻钟，一言不发。

　　殿内静得可怕，只有更漏滴水的声音清晰可闻。

　　藏海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沉重而急促。

　　贞顺帝的目光犹如实质，一寸寸碾过藏海的肩背。

　　这个年轻人，是他女儿选的人。

　　是他外孙的父亲。

　　也是……故人之子。

　　皇帝的眼神复杂难辨，既像是审视，又像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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