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海传（藏海）58

　　厅角忽传来环佩轻响。几位闺秀正围着盆“金凤垂丝”吟诗，见公主驾到，纷纷行礼。

　　其中永容王爷的嫡女静姝郡主上前挽住芙蕖，“姐姐快来看，父王新得的《菊花帖》，说是王羲之的真迹呢！”

　　鎏金香炉吐出的沉水香在厅内氤氲，藏海安静地侍立在侧，修长的手指剥开金桔，指尖沾染的汁水在烛光下泛着蜜色。

　　他将果肉喂到芙蕖唇边时，永容王爷的目光如蜻蜓点水般掠过他腰间的银鱼袋。

　　“藏大人年轻有为。”王爷执起青玉酒壶，亲自为芙蕖斟了盏梅子酿，“难怪陛下青眼有加。”

　　他袖口暗绣的银竹纹在动作间若隐若现，恰似他面上温润如玉的笑意。

　　芙蕖红唇微启，含住藏海指尖的金桔。

　　她眼尾扫过满座宾客，忽然轻拍案几，“诸位，这是新任钦天监监正藏海。”

　　九凤金步摇垂珠轻晃，在藏海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满座哗然。

　　户部侍郎手中的象牙箸“啪”地落在碟上，他慌忙起身对着芙蕖这边作揖，“藏大人治水有方，下官早有耳闻！”

　　话音未落，工部司郎中已挤到跟前，“大人那篇《星象疏》真是字字珠玑！”

　　藏海拱手还礼，余光瞥见永容王爷正握着芙蕖的手轻拍。

　　王爷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在芙蕖腕间金镯上摩挲，发出细微的声响，“你啊，怀着身子还这般劳神。”

　　语气慈爱得仿佛寻常叔父。

　　“王叔教训的是。”

　　芙蕖顺势倚回软枕，却用脚尖轻勾藏海衣摆。

　　这个动作被永容王爷尽收眼底，他笑着摇了摇头。

　　厅角青瓷茶盏落地的脆响惊动了满堂宾客。

　　那名侍女跪伏在《菊花帖》前，颤抖的指尖被碎瓷割出血痕，在泛黄的宣纸上洇开几朵红梅。

　　她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冷汗浸透了鸦青色的衣领。

　　“王爷饶命！奴婢……奴婢……”

　　她的声音细如蚊蚋，目光却频频求助地瞥向静姝郡主。

　　永容王爷眉头微蹙，玉扳指在案几上敲出三轻两重的节奏。

　　廊下的侍卫立刻按住刀柄，铠甲摩擦声惊飞了窗外栖息的寒鸦。

　　“王叔。”芙蕖忽然轻笑，指尖捻起片金桔皮丢进香炉，“今日赏菊宴，何必为个奴婢败了兴致？”

　　炉中青烟倏然窜高，映得她眉间花钿愈发艳丽。

　　王爷抚掌大笑，眼角堆起的皱纹里藏着精光，“昭阳说得是。”

　　他随意摆手，像驱赶一只苍蝇，“拖去柴房关着，明日发卖便是。”

　　侍女被拖行时，绣鞋在青砖上刮出长长的血痕。

　　藏海注意到她腰间滑落的香囊。

　　与静姝郡主腕镯上的暗纹如出一辙。

　　这？

　　磨镜之好？

　　“还是我们昭阳心善。”

　　永容王亲自为芙蕖添茶，壶嘴悬停的瞬间，一滴茶水溅在藏海袖口。

　　王爷恍若未见，继续笑道：“你小时候在御花园扑蝶，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

　　芙蕖掩唇娇嗔，“王叔又提旧事。”

　　她顺势将沾了茶渍的袖子从藏海掌心抽回，这个动作让王爷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微妙地停留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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