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海传(藏海)36

  京城的初秋是一年中最舒朗的时节。

  公主府后院的银杏叶刚刚泛出金边,在微凉的晨风里簌簌作响。

  芙蕖坐在临窗的紫檀案前,手边一盏君山银针氤氲着热气,茶香混着窗外飘来的桂花香,在殿内萦绕不散。

  她执朱笔替自己父皇批阅奏折时,袖口的金线刺绣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偶尔有风穿过雕花窗棂,掀起案上奏折的一角。

  秀栀无声地踏入殿内,脚下织金地毯吞没了所有足音。

  她今日着正三品女官服制,墨蓝宫装衬得肤色如雪,腰间悬着一柄细剑,剑鞘上缠着暗红的丝绦。

  这柄剑还是去年秋猎时,芙蕖亲手赐的。

  “殿下。”秀栀行礼时,下摆的衣角纹丝不动,“高明已扮作瞎眼道士,入了平津侯府。”

  她顿了顿,眼角余光扫过芙蕖执笔的指尖,“听说藏大人那边……皇陵修缮已近尾声,工部呈报,比预期快了半月。”

  “啪”的一声,芙蕖将折子掷在案上,惊飞了窗外栖息的雀鸟。

  她唇角抿得极紧,眼底似有寒芒掠过,“谁准你提他的?”

  芙蕖烦躁地将手中的朱笔掷于折子之旁,眉宇间尽显不悦,“那个没心没肺的家伙,消失了这么久,竟然连一封书信都不曾寄来。本宫不想再听到任何有关他的消息!”

  秀栀立刻垂首,却仍瞥见公主腕间那枚廉价的玉镯。

  她微微挑眉,这不是藏海离京前夜亲手戴上的吗?

  此刻,这枚手镯在秋阳下泛着温润的光。

  芙蕖随手抓起一封钦天监的折子,朱笔在“殉葬工匠”四字上狠狠划了一道,“褚怀明好大的胆子。”

  墨迹晕开,像一滩干涸的血。

  窗外忽然飘来一阵琴声,不知是哪院的乐伎在调弦。

  秀栀听着那断续的音律,轻声道:“钦天监测算,十日后是吉日,宜下葬。”

  芙蕖冷笑,指尖抚过案上镇纸。

  那是块青玉雕的貔貅,眼睛镶着两颗红宝石,在光下如血般刺目。

  “去告诉褚怀明,本宫昨夜梦见皇祖母了。”她忽然勾起唇角,笑意却未达眼底,“她老人家说,平生最恨枉造杀孽之人。”

  秀栀眸光微动,立刻领会,“殿下的意思,是让工匠们塑泥身代之?”

  “聪明。”芙蕖从腰间解下凤凰令,金令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稳稳落入秀栀掌心,“他若抗命——”

  “铮”的一声,秀栀腰间细剑出鞘三寸,寒光映得她眉眼如刃,“就地斩杀,属下明白的。”

  秋风穿堂而过,卷起案上几页奏折,也带着丹桂的甜香撩动了芙蕖鬓边的碎发。

  芙蕖望着秀栀离去的背影,忽然伸手按住其中一页。

  那是工部呈报的皇陵图册,角落绘着监工官的签押,字迹清峻挺拔,与那人一样看似温润,实则暗藏锋芒。

  窗外一队南迁的雁群掠过晴空,鸣叫声惊醒了芙蕖的怔忡。

  她正要合上册页,忽见阳光穿透纸背,将字里行间的秘密照得纤毫毕现。

  每段首字连缀,竟是一句“臣很思念您,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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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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