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海传（藏海）31

　　“在你眼里杀平津侯，似乎是难如登天的事……”芙蕖忽然倾身，发梢扫过藏海锁骨，“但于本宫而言……只要本宫心意已决，想要他性命，只需稍稍透露出一点风声，便会有无数的人，为了博取本宫的欢心，争先恐后地对他下手。”

　　窗外传来侍卫夜巡的脚步声，轻微的摩擦声却惊飞了檐下的蝙蝠。

　　藏海看着那些黑影掠过茜纱窗，忽然意识到芙蕖的瞳孔在暗处会微微扩大，像猫儿盯住猎物时的模样。

　　“皇陵里……”芙蕖突然捧起藏海的脸，“曾经关押过一个叫姬群的劳工。”

　　藏海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停滞了一瞬，记忆中的姬伯伯仿佛就在眼前。

　　他赠给自己千里眼，还承诺会将自己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他下意识攥紧芙蕖的手腕，“殿下！姬伯伯他还好吗？”

　　芙蕖勾唇，眼眸里盛着摇曳的烛光，“放心，本宫已将他派去了外地。只是，你暂时无法见到他了。”

　　说着，她的指尖顺着藏海的颈侧缓缓滑落，最终停在他的喉结处，轻轻一按。

　　动作暧昧，但她的神情却异常严肃。

　　“皇家修建陵墓，参与的劳工们历来都难逃殉葬的命运。本宫可以救下他们。说到底，那么条人命，生死其实不过是上位者的一句话而已。”

　　博山炉里突然爆出一串火星，映得芙蕖半边脸艳如桃李，半边脸隐在阴影里。

　　她忽然旋身，九重纱裙在青砖地上绽开血色涟漪，宛如一朵盛开的彼岸花。

　　“其实世人并不知晓，能开创一个新的王朝，让百姓们过上安稳的生活，会有多大的功德。”

　　她仰头望着头顶上的彩绘，语气中带着几分悲凉与感慨，“有了权力的上位者们，往往会在之后不断制造孽业，一点点消磨掉王朝的气运。”

　　软榻旁夜明珠的冷光在藏海脸上流淌，像一泓被月光浸透的雪水。

　　他看见芙蕖眼中映出的自己。

　　瞳孔扩散，唇色淡得几乎与脸色融为一体。

　　她轻轻挑眉，仿佛丝毫不在意这番话从一个掌权公主口中说出，是多么地不合时宜与惊世骇俗。

　　“可惜啊……”

　　芙蕖的指尖再次挑起藏海的腰带，她手指的温度透过单薄的中衣传来，比案上将熄的烛火还要灼人。

　　“大雍的气运……”

　　她的唇擦过他耳廓，每个字都化作温热的水汽钻入耳道。

　　藏海恍惚间似乎看见了藻井上的彩绘开始剥落，那些金碧辉煌的云纹龙鳞正化作齑粉簌簌而下。

　　他伸手想抓住什么，却只握住芙蕖一缕发丝，上面还沾着方才沐浴带来的潮湿水汽。

　　随着话语的落下，腰带在她的指尖下彻底解开，“已经过半了。”

　　这几个字像淬毒的针，随着她咬在喉结的利齿一同刺入血脉。

　　藏海浑身血液轰然上涌，眼前炸开无数金红交错的星子。

　　只觉余音在梁间缠绕不去，恍若王朝将倾的叹息。

　　这番话，该是他能听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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