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海传（藏海）24

　　门关上的刹那，藏海展开字条。

　　而房间内的烛火在鎏金灯盏中剧烈摇晃，将字条上的墨迹映得忽明忽暗。

　　藏海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指腹触到那个简笔月亮时，仿佛被烙铁烫伤般猛地一缩。

　　那是妹妹明月奴独有的画法，月牙尖上永远带着个小缺口。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水滴敲打在瓦片上。

　　藏海忽然在此刻疯狂想要追上芙蕖，去问个清楚。

　　他想要知道自己的妹妹，是不是还……活着！

　　可他不能！

　　这样太过突兀，还会暴露自己。

　　藏海突然咬住自己的拳头，犬齿深深陷入皮肉，血腥味在唇齿间漫开，才勉强压住喉间几乎要冲出的嘶吼。

　　纸条上有行小字，是一个地址。

　　后面还有一句话：“切记！不要告诉任何人。”

　　这几个字在烛光下扭曲变形，晃得藏海眼睛都有些疼。

　　藏海用指甲一遍遍描摹那个月亮。

　　此刻他面容有些狰狞，额角青筋暴起，眼底布满血丝。

　　藏海猛地闭眼，脑海中浮现出芙蕖在密室说的话，“你眼睛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相……”

　　烛芯爆了个灯花。

　　藏海突然冷静下来，将字条凑近火焰。

　　灰烬飘落时，远处传来打更声。

　　藏海机械地整理衣袍，却在系腰带时摸到个硬物。

　　芙蕖不知何时在他腰间暗袋塞了把钥匙。

　　雨后的长街空无一人。

　　藏海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积水倒映出破碎的月光。

　　转过巷角时，他险些撞上个卖莲花的阿婆。

　　老人篮中的残花散发着熟悉的香气，与芙蕖发间的味道一模一样。

　　藏海鬼使神差地买下一枝，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

　　更鼓声声，已敲过四下。

　　城南陋室终于出现在视野里。

　　藏海推门而入，再次迎上了高明师傅那双充满担忧的眼眸。

　　可此时藏海的心中却异常平静，没有丝毫的波澜。

　　他缓缓垂下眸子，声音低沉而疲惫，“师父，我真的累了。”

　　高明闻言，连忙上前一步扶住藏海，“小海，那就快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

　　暮色渐浓时，院子里的灯笼次第亮起，将满树合欢花映得娇艳无比。

　　藏海准时在亥时三刻入院，靴底碾过落花时带起细微的香尘。

　　他目光所及之处，十二名提灯侍女静立如雕塑，暖黄的灯光在她们素白衣袂上流淌，恍若月华凝成的河流。

　　芙蕖独坐一颗合欢树下，一袭天水碧罗衫逶迤及地，发间只簪了支白玉响铃簪。

　　她指尖悬在残局之上，棋子映着灯火，在她腕间投下星子般的碎影。

　　听到脚步声，她抬眸的刹那，簪上银铃无风自动，惊落几瓣栖在枝头的合欢花。

　　“殿下。”

　　藏海躬身行礼，声音里压着微不可察的颤抖。

　　昨夜那个简笔月亮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如同钩子般撕扯着理智。

　　芙蕖指尖黑子“嗒”地落在棋盘天元，“会下棋么？”

　　藏海望向棋局，黑白交错如困兽厮杀，白子占尽先机却自断一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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