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腰（李相夷）10

　　城楼上的风愈发凛冽。

　　芙蕖望着城下已成困兽的李肃，深深叹了口气，玄色披风在风中翻卷如墨云。

　　“罢了，”她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既然他执意送死，我又能如何？”

　　她突然侧首，目光如利箭般射向姜十三，“取弓来。”

　　姜十三身形一晃便消失在城垛后。

　　不过片刻，少年便捧着一张通体乌黑的反曲长弓疾步而来。

　　像极了芙蕖惯用的“玄羽弓”。

　　“主上，箭囊。”

　　姜十一适时递上一个犀皮箭袋，内里十二支白翎箭整齐排列。

　　芙蕖随手抽出一支，指尖在箭簇上轻轻一抹。

　　藏在护腕中的暗格弹开，露出里面猩红色的粘稠液体。

　　她亲自调配的“醉仙散”。

　　除了她自己，没有人有解药。

　　中毒者不会立毙，却会经脉如焚、痛不欲生。

　　既然决定做敌人，芙蕖自然不会心慈手软。

　　但此时杀了魏劭，对芙蕖也没什么好处。

　　自然还是让他中毒，受自己掣肘，方才是上策。

　　芙蕖搭箭上弦的动作行云流水，玄色衣袖滑落，露出一截白玉般的小臂。

　　弓弦缓缓拉满时发出细微的“吱嘎”声，仿佛也在为即将到来的杀戮而颤栗。

　　下的厮杀已到生死关头。

　　李肃的铠甲被魏劭的陌刀劈开一道裂口，鲜血不断从肋间涌出。

　　魏劭眼中燃着复仇的火焰，刀锋再次高举！

　　“嗖！”

　　芙蕖的箭离弦时几乎没有声响，唯有箭尾白翎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残影。

　　箭身上缠绕的淡青色内力让它在飞驰中不断加速，箭尖甚至因摩擦而泛起赤红。

　　魏劭的刀距离李肃咽喉仅有寸许时，多年征战养成的本能让他浑身寒毛倒竖。

　　他强行扭转身形，陌刀在千钧一发之际横挡胸前。

　　“叮！”

　　箭簇擦过刀身迸出一串火星，余势未减地掠过魏劭脸颊。

　　一滴血珠顺着那道细长的伤口缓缓滑落，在夕阳下折射出妖异的紫光。

　　那是剧毒渗入血液的征兆。

　　此刻，魏劭未曾察觉异常。

　　他猛地抬头，正对上城楼上芙蕖冰冷的目光。

　　女子手中的长弓尚未放下，一缕青烟正从箭槽处袅袅升起。

　　两人隔空对视的刹那，战场上的喊杀声仿佛都远去了。

　　魏劭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乔……芙……蕖……”

　　魏劭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他伸手抹去脸上的血迹，发现指尖的血液竟呈现出不正常的暗紫色。

　　他瞳孔骤缩！

　　箭上有毒！

　　“主公！”

　　副将慌忙扶住摇晃的魏劭，却见他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

　　城楼之上，芙蕖冷眼看着下方乱作一团的巍军。

　　“主上英明。”姜十一低声道，“这毒够魏劭喝一壶的。”

　　话音未落，战场中央异变陡生。

　　李肃的铁枪已被魏劭斩成两截，正当那柄染血的陌刀即将劈下时，两道黑影如鬼魅般掠过千军万马。

　　姜十一与姜十三一左一右架起李肃，足尖在尸堆上轻点，几个起落便跃上城头。

　　巍军射来的箭雨追着他们的背影，却尽数钉在了城门上。

　　“混账！”

　　魏劭怒吼出声，却猛地喷出一口黑血。

　　他单膝跪地，陌刀深深插入泥土才勉强稳住身形。

　　视线模糊间，他死死盯着城楼上那道身影。

　　玄衣墨发的女子正如帝王君临天下一般，睥睨着自己，不可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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