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渡（宣夜）39

　　“这……”

　　年轻捕快踉跄后退，撞翻了储物架。

　　储物架轰然倒塌的刹那，数十个琉璃罐滚落在地。

　　年轻捕快瘫软在地，眼睁睁看着罐中浸泡的人体部件在晨光中舒展。

　　“诸位请看。”

　　似是在远处传来“陈婉娘”幽幽的声音，天字号房的四壁突然褪去伪装，露出原本的戏台构造。

　　宣夜剑尖挑起角落的猩红幕布，后面整整齐齐挂着二十七套侍从服饰，每件都沾染着不同程度的血迹，领口皆绣着“高”字。

　　这里估计就是当年那些杀害陈家村的所谓“匪徒”了吧？

　　袁轻舟的罗盘指针突然疯狂旋转，他猛地抬头望向屋顶。

　　那里垂下的不是帷幔，而是密密麻麻的头发，正将五个昏迷的男子倒吊着缓缓放下。

　　每个人的绛纱袍都被剥至腰间，露出后背用金线刺绣的认罪书。

　　寒气从地砖缝隙渗出，凝成无数双惨白的手，将那几个男子摆成围坐宴饮的姿势。

　　半夏突然捂住嘴。

　　戏台中央的八仙桌上，不知何时摆好了七副碗筷。

　　每只青瓷碗里都盛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仔细看去，竟是各人身上剜下的部位。

　　正好对应当年他们对陈婉娘施加的暴行。

　　“第一个，割舌。”

　　虚空里响起女鬼空灵的声音。

　　穿湖蓝锦袍的男子突然惨叫，他的舌头被无形之力扯出。

　　“第二个，剜眼。”

　　绯衣官员的眼珠自动跳出眼眶，落在碗中竟化作一对骰子，点数正是陈婉娘死亡那日的干支。……

　　袁轻舟这才发现，梁上不知何时已悬好五条白绫，每条都缠着金线，另一端连接着西北角那间耳房。

　　门缝里正汩汩流出掺着花瓣的血水。

　　“最精彩的留给高公子。”

　　戏台两侧的傀儡乐师突然自行奏起喜乐，高升的人皮灯笼飘到主座上方，灯芯爆出刺目青光。

　　在场所有人都看见。

　　灯笼里困着个抱膝而坐的胎儿魂魄。

　　“陈婉娘”带着无尽的哀伤的声音响起，“啊，我可怜的孩子！才那么一点大，就惨死在你父亲的算计之下……如今，我将你放在你父亲的身体里，可有开心一些？”

　　“为何没有湘王？”芙蕖目光深邃，缓缓开口，“你明明准备了七双碗筷，却还是不敢对他这个皇家之人动手？”

　　“大人……”

　　“陈婉娘”的声音突然支离破碎，两行血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大人，我自知罪孽深重，死不足惜。可那湘王毕竟是皇家中人，若是我杀了他，地府会如何对待我的家人？我……我怕啊……”

　　“怕？”芙蕖突然冷笑一声，语气冷硬如铁，“你只管去做，本君保证地府不会为难你的家人。你别忘了，你陈家村一百八十四口，全都惨死于非命，被做成了这里的灯笼……”

　　芙蕖的话音未落，只见“陈婉娘”的怨气瞬间凝成了实质，整个客栈的灯笼都开始剧烈摇晃，发出“噼啪”的声响。

　　紧接着，数百个陈家村亡魂从灯罩中爬出，他们面容扭曲，眼中满是仇恨与绝望，却齐齐跪地向芙蕖叩首。

　　芙蕖面无表情，只是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去吧。”

　　“陈婉娘”的身影迅速消失，“大人放心，我这就将湘王带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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