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渡（宣夜）28

　　芙蕖的记忆中并无这个老汉，但不妨碍她镇定自若，一丝破绽都没有让人看出来。

　　她缓缓在老汉对面坐下，朝黑猫招了招手。

　　黑猫极为不情不愿地走到芙蕖的脚边，然后一跃而上，乖乖趴伏在芙蕖的膝盖头。

　　芙蕖指尖轻轻抚过黑猫的脊背，黑猫喉咙里滚出低低的呼噜声，尾巴却绷得笔直。

　　她垂眸，睫毛在烛火下投下一片细密的阴影，遮住了眼底的波澜。

　　烛火在老汉浑浊的眼中跳动，映出芙蕖那张与二十年前毫无二致的面容。

　　她端坐的姿态如庙中神像，连指尖搭在案几上的弧度都与当年分毫不差。

　　老汉跪伏在地，额头几乎抵上青砖，枯瘦的手指深深抠进砖缝，像是怕一松手，眼前的人就会如烟散去。

　　“十多年了，殿下……当真不记得老臣了吗？”

　　芙蕖她声音轻得像叹息，却让满室烛焰齐齐矮了三分，“本宫前些日子生了场大病，确实记忆大不如前。”

　　凤天一脸心疼，布满老茧的手在袍角蹭了又蹭，终是没敢触碰她的衣袖，“都怪臣老了，不配常伴在殿下身侧。”

　　芙蕖唇角微抬，笑意不达眼底，指尖轻轻点了点猫耳尖，“这不怪你，今日能见到你，与你叙叙旧，已经极好了。”

　　凤天抹了抹眼角因激动而流出的眼泪，连连点头，“好好好，臣能再见到殿下，实在是欢喜非常。臣一定会好好照顾您，让您在这里宾至如归。”

　　芙蕖将黑猫递给了一旁的半夏，让她抱着。

　　然后，她俯身将凤天扶起，“快快请起，你与本宫多年未见，不必如此多礼。”

　　凤天就着芙蕖的手，主动站了起来。

　　他仔细看着芙蕖，心中感慨万千，“这么多年了，殿下的音容样貌丝毫未变，臣却已经老了。”

　　芙蕖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你可要好好保重。”

　　凤天两眼发亮，“殿下当年教臣的枪法，臣日日都在练着，从未懈怠过，如今身体康健得很。”

　　芙蕖轻笑一声，声音中带着几分欣慰，“那也是极好的。”

　　凤天微微抿唇，似乎有些犹豫。

　　芙蕖见状，干脆直接开口，“你有何话要与本宫说？都说了，你我君臣之间，不必如此客气。”

　　凤天刚要开口，却顺着她目光看向那尊送子观音，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木屑从神像底座簌簌落下，露出里头暗藏的机括。

　　分明是精巧的弩箭机关。

　　“老臣该死！”

　　他慌忙用袖子去遮，却碰翻了酒壶。

　　琥珀色的液体在案几上蜿蜒，酒的香气与芙蕖在广平城喝过的浮白饮一模一样。

　　宣夜剑鞘轻点地面，震起的气流掀开柜台布帘。

　　后面整面墙都摆着这种酒坛，每只坛身都刻着凤羽纹。

　　凤天佝偻着背去拾那些散落的酒壶碎片，“您来这里，是找浮白饮吗？”

　　芙蕖眸光微闪，迅速化为平静。

　　她突然起身去按住凤天颤抖的手，“何处此言？”

　　这个动作让老汉浑身僵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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