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渡（宣夜）15

　　“看来是用不上了？”芙蕖轻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揶揄。

　　宣夜轻咳一声，故作镇定地迈进院子，“既然如此……”

　　“那今日来做客，尝尝我的手艺？”芙蕖接过他的话，衣袖轻拂间，院角的石桌上已摆好茶具，炉火自生。

　　宣夜眼睛一亮，笑意从眼底漫开，“这敢情好。”

　　迟雪左看看右看看，突然拽住准备去厨房帮忙的半夏，“那个……我听说广平城的夜市特别热闹，要不要去看看？”

　　半夏眨了眨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汀兰一把拉住，“对对对，小姐，我们去买些日用品！”

　　三人风一般溜出院门，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院子里忽然安静下来，只剩下炉火上茶壶的咕嘟声。

　　宣夜看着芙蕖娴熟地沏茶，修长的手指与青瓷茶盏相映成趣，一时有些出神。

　　“看什么？”芙蕖抬眸，将茶盏推到他面前。

　　“看你。”宣夜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失言，连忙补充，“我是说，看你泡茶的手法很特别。”

　　芙蕖轻笑，指尖在杯沿轻轻一点，茶汤上浮现一朵小小的金莲，“这是昆仑雪顶的茶，普通凡人可喝不到，应该可以延年益寿。”

　　宣夜端起茶盏，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望着芙蕖朦胧的侧脸，忽然道：“你从前……也常这样泡茶给人喝吗？”

　　芙蕖动作微顿，眸中金光流转，“不记得了。”

　　她望向远处的晚霞，“或许有，或许没有。”

　　宣夜抿了一口茶，清冽的滋味直透心底。

　　他放下茶盏，鬼使神差地伸手，想要触碰芙蕖的手腕，却又克制住了自己的想法，“那从今往后，我可以常来喝吗？”

　　芙蕖轻轻抽回手，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他，“捉妖师都这么闲？”

　　“只对你闲。”

　　宣夜说完，自己先愣住了。

　　芙蕖轻笑不应。

　　暮色渐沉，院中茶香袅袅。

　　谁也没注意到，墙角的桃树突然抽出了新芽，在晚风中轻轻摇曳。

　　……

　　法恩寺的晨钟悠扬渐息，清晨的露珠还挂在叶尖，香客们便踏着这微凉的湿润陆续而至。

　　半夏跪在庄严的鎏金佛像前，双手合十，虔诚祈福，而她腕间的莲花印记在合掌的缝隙间若隐若现。

　　芙蕖静静地立于她身后，目光在殿内那些斑驳陆离的壁画上游走，心中若有所思。

　　半夏为父亲祈福完毕后，刚起身走到一旁，便遇上了前来许愿的云门舞坊的两位舞姬许枝枝与季离。

　　许枝枝性情开朗健谈，很快便与半夏攀谈起来。

　　“姑娘们可是住在昌平巷？”

　　许枝枝的声音清脆，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将芙蕖的思绪从壁画中拉回现实。

　　“那儿可不吉利哦。听说六年前，四方街的昌平巷发生了一桩震惊全城的人命案。一户人家的小儿子，因受不了爹娘的偏心，竟杀了自己的爹娘和兄长，还把在他们家帮忙的三个伙计也给害了。”

　　芙蕖闻言转头，只见说话的女子圆脸杏眼，虽然害怕，但仍捂着胸口，好意提醒着。

　　这时，季离突然出声打断了许枝枝，“枝枝！”

　　她转向芙蕖，微微福身行礼，“我这姐妹总爱说些市井间的传闻，姑娘莫要放在心上。”

　　许枝枝吐了吐舌头，俏皮地说：“可昌平巷确实不太吉利嘛。”

　　听了许枝枝的话，芙蕖心中顿时恍然大悟，难怪她们租住的房屋价格如此低廉。

　　原来，隔壁宣夜那个药铺赶山堂竟是个凶宅。

　　想到这里，她不禁想到那晚宣夜独自饮酒时那抹难以掩饰的悲伤，或许正是源于这份不为人知的过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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