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渡(宣夜)6
汀州扯着衣袖的手指渐渐松开,指尖还残留着方才惊吓的颤抖。
她望着眼前这个眉目如画的女子。
阳光透过窗纱落在芙蕖身上,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连方才那骇人的金光都仿佛只是错觉。
“多、多谢姜小姐救我家小姐。”
汀州结结巴巴地行礼,膝盖弯到一半又迟疑地停住。
她突然想起这位的身份怕是比自家小姐还要尊贵,这礼数该行到什么程度竟拿捏不准。
芙蕖忽然轻笑出声。
那笑声像檐角悬着的铜铃被春风吹动,清凌凌地荡开满室紧张。
她伸手虚扶了汀州一把,腕间银镯相击,发出细碎的声响,“不必多礼。”
半夏见状,悄悄用胳膊肘碰了碰汀州,“早跟你说芙蕖姐姐是好人。”
小丫鬟却注意到,自家小姐说话时眼神清亮了许多,往日总蒙在眼底的那层倦色竟一扫而空。
汀州大着胆子抬头,正对上芙蕖的眼睛。
那瞳仁在光下竟泛着极淡的金色,像盛着融化的蜜糖。
此刻这双眼睛里盛满温柔,哪有半分妖异可言?
“奴婢方才失态了。”汀州羞愧地低下头。
“关心则乱。”
芙蕖弯腰拾起翻倒的铜盆,指尖不经意擦过汀州的手背。
小丫鬟只觉得一股暖流从接触点蔓延开来,方才磕到后脑的钝痛顿时消散无踪。
“你待半夏这般,是个好姑娘。”
……
翌日,段府朱门结彩,檐下红绸翻飞如血浪。
段府中门大开,十六人抬的鎏金花轿踏着满地猩红炮屑而来,轿顶金凤衔着的琉璃珠在阳光下折射出妖异彩光。
芙蕖站在半夏身侧,立在回廊阴影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滚烫的玉佩,看着那顶绣满百子千孙纹的轿帘被一双戴着三寸金镯的素手掀起。
“新妇到——”
赞礼官尖细的尾音刺破云霄。
新娘绛红嫁衣上金线绣的翟鸟突然振翅欲飞,盖头被穿堂风掀起一角的刹那,半夏猛地攥紧芙蕖的衣袖。
青石地上投下的新娘影子里,赫然展开一双巨大的羽翼阴影。
“人面鸮。”芙蕖低喃,腰间玉佩突然变得滚烫。
《山海经》的文字在她脑海中浮现,“有鸟焉,其状如鸮而人面,蜼身犬尾,其名自号也,见则其邑大旱。”
半夏正想询问,却见堂兄段言秋穿着大红喜服走来。
这位新郎官本该去迎新娘,目光却黏在芙蕖身上挪不开。
这位生得俊朗,素来以端方著称的段家长房嫡子,此刻眼中却闪烁着令人不适的精光,将芙蕖从头到脚细细刮了一遍,尤其在雪白的颈项与纤细腰肢处停留良久。
“兄长。”半夏横跨一步挡在芙蕖身前,罗裙扫过青砖上未扫净的炮竹残骸,“吉时到了。”
段言秋这才回神,却凑近芙蕖低声道:“姑娘若缺什么,尽管来找我。”
他手指状似无意地擦过芙蕖袖口,“在这柟阳城,我们段家说话还是算数的。姑娘这般品貌,寄人篱下实在可惜……”
芙蕖后退半步,垂眸掩住眼底金芒,怕自己多看一眼就会让这登徒子身首异处。
段言秋盯着芙蕖的脸半晌,轻轻笑了笑,转头离去。
拜堂仪式在正厅举行。
“一拜天地——”
司仪唱和中,芙蕖突然按住眉心。
朱砂痣灼痛如烙铁,却脑子一片混乱,什么也想不起来。
“芙蕖姐姐?”半夏担忧地扶住她,“你脸色好差。”
芙蕖摇头,却见段言秋趁众人不注意,竟偷偷朝她这边抛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那目光里混杂着欲望与算计,分明已经在盘算如何将她纳为妾室,收入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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