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员加更【暗河传—苏暮雨】33岁岁有今朝

等那条狗惊慌失措的跑远了些，慕词陵这才完全从阴影中走出来，依旧是一身红衣，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捏死了一只聒噪的虫子。

他看向萧云舒，目光在她手中的食盒上停留了一瞬，“没事吧？”

萧云舒摇摇头，扯出一个笑容：“没事。多谢你了。”

她晃了晃食盒，“差点糟蹋了这点心，走吧，回去尝尝。”

可慕词陵心里却并不好受，他看着萧云舒强装无事的笑容，想起这皇宫的富丽堂皇与听雪阁的破败形成的鲜明对比，心中那份之前隐约的心疼，渐渐变得清晰而具体。

她并非表现出来的那般无忧无虑，狡黠灵动之下，藏着的是在深宫中步履维艰的辛酸。

她夸口带他们过好日子，可事实上自己却连一点像样的点心都可能保不住。

很难想象，过去那些年她是怎么过来的，要让自己变成现在的样子，不知付出了多少努力。

这鬼地方，比暗河更让人恶心，暗河的杀戮直来直往，而这里的刀，却藏在笑脸和规矩之下，杀人不见血。

两人就这么一路静默无言的走回了听雪阁，进去之后，却都是一愣。

平日略显空荡的厅堂中央，那张旧木桌被擦得干干净净，上面竟摆满了东西。

不是宫里的御膳，而是各式各样的民间小吃，油纸包着的还冒着热气的烤鸭、色泽金黄的炸酥肉、一碟翠绿的凉拌小菜，甚至还有几个圆滚滚、印着精致花纹的月饼。旁边还放着两坛酒，酒坛泥封已经被拆开了，散发出清冽的酒香。

苏暮雨正站在桌边，背对着他们，小心地将一套素雅的青瓷酒具摆好。

听到身后的声音，他转过身，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样子，只是眼神在触及萧云舒手中那个略显寒酸的食盒时，微微软了一下。

“回来了？”他语气平常，仿佛只是家人间最普通的问候。

萧云舒有些愕然地指着满桌的食物：“苏暮雨，这些是……？”

“今日中秋，”苏暮雨淡淡道，“街上热闹，便出去走了走，顺道买了些。”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这些吃的都还冒着热气，显然不是顺路买的。

慕词陵倚在门框上，看着满桌的食物，又瞥了一眼苏暮雨，鼻腔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但那双眼睛里，似乎也少了几分平日的死寂。

萧云舒看着这一切，鼻尖忽然有些发酸。

她其实没有说，在后宫那场虚伪繁华的宴席上，她像个格格不入的局外人，食不知味，只想尽快逃离。而回到这被人遗忘的听雪阁，却有人为她准备了这样一桌充满了烟火气息的家宴。

这是她来到这里后，第一次过了个正式的中秋节。

她随手放下宫里的食盒，走到桌边，拿起一个月饼，指尖感受到月饼还残留着刚出炉的微温。

抬起头，努力眨掉眼底的湿意，扬起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

“好吃！苏暮雨，你虽然厨艺不怎么样，但是买东西还挺会挑的，这家月饼做的真好吃。”

苏暮雨看着她强忍感动的模样，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拿起酒坛，斟满三杯酒。

“词陵兄，你也过来坐吧，一家人自是该坐在一起吃。”

慕词陵没说话，但还是很配合的走过来坐着了，端起酒杯和苏暮雨喝了一杯。

“我就说你们俩，先吃饭再喝酒。”她碎碎念的说着，在他两人面前的碗里都夹了菜。

慕词陵看着碗里突然多出来的鸭腿，动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不习惯，但最终还是拿起筷子，默不作声地吃了起来。

苏暮雨看着她忙碌又快乐的样子，端起酒杯，浅浅啜了一口。酒是街市常见的梨花白，算不上好酒，却清冽甘醇。

“可惜，没买到秋露白。”苏暮雨轻声说了一句，像是解释，又像是感慨。

萧云舒却浑不在意地摆手：“这个就很好啦！最重要的是今年有人陪我一起过了！”

她举起酒杯，眼睛亮晶晶的，“来！为我们第一个一起过的中秋，干杯！祝我们……往后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苏暮雨看着她，缓缓举杯，连慕词陵在迟疑一瞬后，也端起了面前的酒杯。

三只不同的酒杯在空中轻轻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石子，激起一圈圈经久不散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