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雪录】26井底白骨

秦老夫人得知燕迟不管不顾的带人进了紫竹林，整个人都慌了神，事到如今，她还能怎么阻拦。三房没一个能拎出来顶事的，这会都在如泥菩萨过河一般，自身难保，只盼着将来定罪的时候不牵连自己便好，谁还敢冒着危险去当面得罪燕迟。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紫竹林里的秘密也彻底瞒不住了，白枫不仅在紫竹林的枯井里发现了刘春的尸首，还在井底的淤泥之下发现了白骨。

府衙的府兵和仵作都被调来了，井下冤魂一一重见天日，光是人头骨就挖出了十几个。

这些曾经都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却被埋藏在暗无天日的井底里，被污泥所掩盖。

燕迟神色愈发凝重，谁能想到忠勇侯府的门楣之下，藏着的是人面兽心，丧心病狂，竟将数十条性命置于不顾，隐瞒多年。

阴雨淅淅沥沥的下着，纪云舒撑着一把油纸伞再次走进了紫竹林，虽然早就知道了这里的秘密，但是亲眼见着一具又一具的尸骨被挖出来，还能是触目惊心。

采荷，不仅仅是在为自己的母亲和妹妹报仇，更是让这些被虐待致死的女孩子，得一个公道。

她看着不远处的燕迟，走了过去，肩上已经被细密的雨幕淋湿了，她的伞移了过去，遮住了细雨。

燕迟抬头看了一眼，说道，“这就是你们想让我发现的事情吗，管家刘春被人刻意的扔在这口井里，除了他因为曾经做过的事情，有此下场是罪有应得之外，你们想让我和官府的人发现这井底的尸骨。”

他说的是你们，而不是你，燕迟已经意识到她和采荷达成了某种约定。

纪云舒并未直接回答他的问题，“殿下，这些都不重要，我相信殿下会给她们一个公道，让她们的冤魂得以安息。”

燕迟：“所以发生在秦府的命案，是这些受害者的家属在复仇，可是为什么不直接找官府报案，让律法给凶手制裁。”

燕迟是刑部按察使，所管刑狱案件，以大周律法制裁凶手，可纪云舒却明知道采荷是在秦府行凶的凶手，却帮她隐瞒.....

她究竟是不相信大周律法，还是对他不信任.......

“燕迟，你想的太简单了，看到这些累累白骨你还不明白吗？”纪云舒并非是不信任他，而是不信任不把底层人民性命当回事的时代背景，“能漠视性命，残害数十条人命还隐瞒至今，凶手早就是丧尽天良，畜生不如，对付这么恶的凶手，就只能比他恶上百倍。”

“律法，又能如何制裁，你让这些受害者和家属如何相信律法？”她如今闭上眼睛就能想起采荷记忆里的画面和这些无处申冤的魂魄，“这里是忠勇侯府，是侯爵之身，世家贵族，案子递交到刑部，谁会不给侯府面子？那些当官的，不过都是尸位素餐，谁会真的愿意为了这些奴婢去得罪达官贵人？”

“那我呢，在你心里，我也是一个会顾忌权贵，不敢为亡者申冤的窝囊废吗？”燕迟的神色里大为受伤，相识多年，竟是连这点信任都没有。

纪云舒：“我以为，你的任命圣旨不会这么快到，秦家的案子到不了你手上。至于那位霍大人，我不相信他，更不信他敢冒着得罪秦家和忠勇侯府的风险彻查下去，所以在我做出决定的时候，你不在这桩案子的参与者里。”

如此，也算是给了一个解释，燕迟还是被哄好了。

他复而又问，“若是你早知道我会管这案子，还会让她这么做吗？”

“当然。“纪云舒回答的毫不犹豫，燕迟再次错愕，她接着说道，“因为对付这样一个杂碎人渣败类，律法的制裁，太轻了。”

死，有什么可怕的，不过是给了他一个痛快罢了，反倒是帮他解脱了。

秦安做下的那些恶事，必得饱尝痛苦折磨之后，再慢慢让他咽气，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方能让复仇者心中痛快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