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俗话说，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沈渡在教室上了两节课后又被宁嗣音叫去，说是有了新的进展，二楼楼梯上的监控被调了出来，清楚地记录了被打晕的女生上楼后，莫昭奚又带了几个女生一起上去，最后那个女生却没有下来的画面。

　　沈渡还没来得及高兴，秦净就走了进来。

　　“那个女生愿意作证，是莫昭奚她们下的手。”秦净走上前直截了当地道，在沈渡身边站定后，手不自觉地搭上沈渡的肩。

　　沈渡此时正处于兴奋状态，完全没有注意到秦净的手，脸上都喜笑颜开的。

　　宁嗣音脸色也罕见地染上笑意，“那就好，你们先回去上课吧，剩下的我来处理。”

　　沈渡在感谢完二人之后回了教室。

　　就在沈渡以为一切都顺风顺水解决了的时候，江知梦来找她了。

　　甚至可以说是——求。

　　“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当时我只是，只是怕被她们打击报复……”短短的一句话，江知梦说得颠三倒四，语气慌张，“我不能被退学，我还想考好的大学，我家就指望着我上大学了……”

　　沈渡迷茫地看着江知梦，似乎没明白她在说什么。

　　为什么……江知梦会被开除？

　　“真的，我没有骗你，我家很穷，我爸妈就指望着我上好大学出人头地的，我不能在这个时候被开除……”江知梦似乎还在慌张地证明她说的是真的。

　　沈渡忍不住打断她，“你等等，你为什么要被开除？”

　　“因为我……帮助莫昭奚参与校园暴力……”江知梦支支吾吾地说。

　　“你帮了？”

　　“没有！”

　　“那为什么？”

　　“因为……学校是这么说的。”

　　“证据呢？”沈渡虽然经过那件事之后不太喜欢和江知梦相处了，但听到这件事她还是有些难受，她总是克制不住随处泛滥的同情心。

　　然而江知梦沉默了。

　　沈渡看她一言不发的样子更来气了，甩开她的手就想离开。

　　“等等！”江知梦又瞬间抓上了沈渡的胳膊，语气还有些扭捏，“我跟你说这些话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跟你实话实话。”

　　见沈渡点头后，江知梦才开口道：“我觉得是苏白在帮你。”

　　沈渡心里突然一颤，她本来就觉得没有这么巧的事情，可她先前以为是宁嗣音在帮她，可是江知梦和莫昭奚这两个学生都是宁嗣音班级的，就算她们再做错了什么，宁嗣音也肯定会以尽量保全她们为主，而不是一上来就直接开除。

　　“苏白他……家世显赫，如果不是他在帮你，我想不出事情为什么会这么发展。”江知梦继续道。

　　沈渡刚想问苏白家里是什么情况，但又想到问一个外人不太好，便没问，“你想让我帮你？”

　　“对，他很在乎你。”江知梦望向沈渡的眼神里透露着真诚和恳求，可就是这样一眼，沈渡只看了一眼，就避之不及。

　　虽说这一次也算不上背叛，可心里终归是有了隔阂，这种事情发生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沈渡没法再忍受这样的友情和这样的期望了。

　　“我去找他。”沈渡拉开两人的距离，趁机溜到了高一七班。

　　这好像是沈渡第一次去班级里找苏白，教室里熙熙攘攘走来走去的全是陌生的面孔。沈渡站在教室外望着里面似乎有些扎眼。

　　“你找苏白吗？”沈渡在张望时，唐司慕走过身旁，发现了她。

　　沈渡点了点头。

　　“他上节课就出去了，还没回来。”唐司慕道。

　　沈渡失落道：“好吧。”说完转身就想走，却被唐司慕喊住。

　　“等等——”唐司慕喊道，见沈渡转头，继续道：“有些事情还是摊开来说比较好，我知道你是苏白女朋友，但是在你之前，我已经喜欢他很久了。”

　　沈渡皱眉，看着眼前卷着大波浪的唐司慕，其实她的脸和五官看起来很乖，但浑身上下散发着的气息都是干练和桀骜，酷酷的。

　　“我不会放弃我的追逐，也希望你别让我有机可趁。”唐司慕说完，也不等沈渡回复，转头就回了教室。

　　沈渡怔了片刻，叹了口气回了自己教室。

　　枯燥的政治课，沈渡无聊地在纸上画着圈圈，一抬头就能看见江知梦，时不时地朝她投来期望的眼神。

　　沈渡受不了江知梦的眼神了，转头看了眼最后一排的莫昭奚，然而莫昭奚此时的眼神却全在一个人身上。

　　沈渡愣了愣，一个想法突然在脑海里闪过。

　　下课铃响，教室里的人飞速地离开去了食堂，沈渡拦住了起身的秦净。

　　秦净疑惑地看她。

　　沈渡跳起来坐在秦净桌上，目光犀利地看着秦净。无论如何，气势不能输！

　　“你究竟是怎么办到的？”沈渡也不打哑谜了，直截了当地问出口。

　　“什么？”秦净眉眼仍有笑意，却没有疑惑。

　　沈渡看了看走得差不多的人，“上一次那三个女生是不是你发的举报视频？还有这一次，开除江知梦的决定也有你推波助澜吧？”

　　秦净没说话，静静地看着沈渡，仿佛在示意她说下去。

　　“我原先以为是苏白，可是如果是他，根本不会用这些方式，以他的想法，只会把人堵了教育一顿，可是你，一开始就摘掉了那三个女生的学生证，说她们不配待在这里，然后没多久她们就被开除了。”沈渡想了想，继续道，“还有，我难过的时候你劝我的方式不是让我主动找办法渡过难关，而是劝我等待我的忒弥斯。”

　　秦净笑了笑，看着沈渡极其认真的眼神点了点头，心情似乎很好，嘴角挂着不同以往的笑，“怎么突然想通了？”

　　“因为，我发现莫昭奚喜欢你。”沈渡想起了课上莫昭奚看着秦净的眼神，以及莫昭奚每一次的针对，好像都是因为秦净。

　　秦净似笑非笑状似不经意地问道：“那你呢？”

　　“什么？”沈渡疑惑地注视着秦净。

　　“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秦净贴近了沈渡，长长的睫毛下漆黑的瞳孔印着呆怔的沈渡。

　　“我开玩笑的。”秦净见沈渡久久没有回应，又退了回来，拉了把椅子自己坐下，好整以暇道：“其实这些不是我做的。”

　　看到沈渡面露疑色，秦净继续道：“半个月前，我认识了一个朋友，他叫顾砚知，是校长的弟弟，我答应帮他做他想做的事，他帮我除掉我想要解决掉的人。”

　　沈渡凝眉，她还从来没听过这个人名，开学几个月，她甚至都没见过校长。

　　“那你为什么要开除江知梦？”沈渡问道。

　　秦净深深地注视着她，幽暗深邃的瞳孔里此时似一片黑海，没有倒影，“因为她背叛了你。”

　　沈渡突然被他的眼神看得毛骨悚然，呼吸一颤，下意识地辩解道：“这不是背叛。”

　　“可是我不想让这样的人继续待在你身边。”秦净脸上又恢复了往日招牌似的挂着的笑容，语气也一如往常，然而沈渡听得一阵心惊。

　　见沈渡久久没有回应，秦净起身，安抚性地摸了摸沈渡的脑袋，语气温柔道：“走吧，去吃饭。”

　　沈渡躲开秦净的触碰，快步离开，在走到门口时，地上一道影子突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