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夕阳西下,余晖渐渐褪却,月光在夜幕中缓缓升起,随着云雾的流动,忽明忽暗。
苏霖放学回家拿着手电筒穿过一条条幽暗的小路,这条路晚上是没什么人出来走的,周围住的都是岁数大的老人,以至于路灯坏了给物业投诉了多次,都还是没有人过来给这里维修。
苏霖低头快速走着,脑子里默默背诵的还是今天所学的文言文,就在这时突然一声凌厉的猫叫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愣了愣,开始飞快朝家里跑去。
只见男人捧着个纸壳箱子出来,放在另外一个男人的自行车车筐里,箱子里的小家伙伸出尖利的爪子疯狂的挠着,一声一声的发出凄惨的嚎叫。
苏霖跑回来时书包歪歪斜斜的挂在肩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看着眼前的人脸色一变,战战兢兢的环顾四周喊道。
“住手,不许动!”
那男人上了车刚准备蹬走,故而停住了脚。少年快步走到苏毅川身前,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却还是没忍住哽咽道。
“爸,您这是要干什么!我已经答应您了…并且上次也做到了您要求的成绩排名,为什么还要把它送走呢?”
苏毅川面无表情的看了苏霖一眼。“你这是在质问我?大人做什么用得着和你一个小孩解释吗?”他冲那边的男人摆摆手,“没事走吧,辛苦你跑一趟。”
“不,不行!”苏霖跑过去拦那辆自行车,他蹲在地上直接拆了箱子把小猫抱出来,少年的双眼立刻充斥着泪光,他蹭蹭小猫脑袋,心里在无尽的后怕,如果再晚到家一点点,或许就见不到它了。
苏毅川最烦苏霖哭,在他看来都是软弱无能的表现,他可不想要这样的儿子。他站到苏霖面前,投下一大片具有压迫性的阴影,尽可能的心平气和道:
“苏霖,我警告你,赶紧给我放回去。我早知
道你会是这个样子,所以才趁你回家前把它送走,没想到你提前回来了,也好,算是见了最后一面,省得你日后跟我闹了。”
这是苏霖初中捡到的一只小流浪猫,历经千难万险,所有好话都说尽了才留下来的小猫,陪了他整整四年。现在苏毅川二话不说的要把它送走,更可笑的是连个理由都没有。苏霖他怎么肯,他下定决心就算是回去要挨一顿狠揍,也要把圆圆留下。
现在就他们三个人,苏霖也不在乎什么丢不丢人的了,由蹲改为半跪抱住苏毅川的腿,低声哀求道。“爸,我求你…我求求你不要把它送走,我什么都答应你,我真的求求你了…”
“苏霖你真是给脸不要脸。”苏毅川直接无视他,粗暴的提溜着猫的后脖颈,装到箱子里重新封好,任苏霖的阻拦都不为所动。“我不想在外面扇你,你最好给我自觉点。”
苏霖就算快赶上苏毅川高了可也只是个孩子,
怎么可能有身强体健的中年人力气大。
“你再敢动我一下,它可不是被送走了,我直接从楼上摔死它,好彻底断了你的念想,我说到做到。”
苏霖面色一僵,触电般的缩回了手,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他不是不敢硬刚,而是觉得这种事情他父亲做的出来。圆圆来家里四年,他第一次觉得,他的父亲是一位没有感情,极其冷血,且没有人情味的人。
少年就这样怔怔的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小猫被送走,听着它的叫声离自己越来越远,苏霖想狠狠抽自己两个耳光,他好恨,恨自己的无奈和无能为力。
泪水糊了满脸,车越走越远直到完全看不到踪影。或许,圆圆离开我能生活的更好吧,他想。再也不用每天只躲在床底下等我放学,也再也不用过担惊受怕的日子了,都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会这么痛。
苏霖用校服袖子抹了把脸,拎着书包进家门,推开根本不存在锁芯的屋门,看着墙角闪着红灯的监控摄像头,衣服蒙住脑袋往床上一躺。
累,好累。
自从小猫被送走以后,苏霖在家就更少开心了,回到家就把自己往屋子里一闷,也不爱怎么说话。和往常一样上学放学,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别的情绪。
周末的下午两点,是苏毅川例行检查苏霖这一周学习情况的时候。他们住的是普通的两室一厅,还是个老房子,因此没有什么书房之类的
可供学习的地方,所以检查的地点就定在了苏毅川的卧室。
苏霖拎着书包过去,早自习的小卷,随堂测验,老师批改过的所有作业,还有苏毅川自己出的题,都按照各科的分类在桌上摆好。
苏毅川拿着藤条过来,看见苏霖乖巧的站在一旁心情还算不错。他随便拿起一小摞翻翻看看,准确率特别高,唯独两道红笔批改的过的地方也写了解题步骤和错误原因。男人又拿起一摞翻看,不巧掉落了一张玩具图纸。
男人指着地上,勃然变色道。
“苏霖,你给我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少年背后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他也不知道这张纸是从何而来,只记得前些天同桌在课上偷偷玩乐高时自己看到过这个,大概是放学前发了好多卷子,所以不小心混进去了。可是……他会相信吗?
苏霖惴惴不安的咬了咬唇,下定决心道。
“爸,您相信我,这不是我的…而且我也从来没有玩过什么玩具。”
“哦?那为什么你刚刚不解释,想了这么久,是琢磨着怎么撒谎蒙我是吧?!”苏毅川拍了下桌子,看见苏霖低着头吓得一抖,更加确定就是做贼心虚。
“我没有,我真的没骗您!”
苏霖语气稍微激动了些。果然……他真的不会信我。让我解释,只是为了让我坐实这个事。
“你给我跪下!”
受罚时跪着本不稀奇,甚至对苏霖来说是家常便饭,但是也得在有错的情况下吧,平白无故受屈少年显然是不服。
“…我没错, 我不跪。”
苏霖直挺挺的站着,苏毅川觉得自己威严受损,气的拿起桌上的藤条就往苏霖身上抽。
“真是翅膀硬了!敢跟你老子对着干了,你有错在先忤逆再后,口口声声说自己没错,我就不明白了,那张纸难道是自己跑道你书包里的吗!你什么时候跪,我什么时候停!”
这藤条是苏毅川特意为他选的家法,有成人小拇指粗细,上好的材料又有韧劲又不易断,打在身上是极疼的,虽然苏霖很熟悉这种疼痛,可是依然无法适应。
身后的疼痛杂乱无序,且一波接上一波,噼里啪啦的作响。不似往日的惩戒,这种快速连抽的架势,苏霖真是快要挺不住,他微微弓着身体,咬着牙尽力压下闷哼声。
扑通——
苏霖疼的险些站不稳,苏毅川看他如此冥顽不
灵,干脆一脚踹在少年膝窝,苏霖瞬间跪倒在地,背后是火烧一般火辣辣的痛。
“如此,还觉得自己没错吗?”





